第52章 议礼乐名流访友备弓旌天子招贤(2)[第1页/共3页]
同走了半天,庄绍光行李简便,遂辞了萧、孙二人,单独一辆车子先走。走了几天,将到卢沟桥,只见劈面一个入骑了骡子来,遇着车子,问:“车里这位客长贵姓?”车夫道:“姓庄。”那人跳下骡子,说道:“莫不是南京来的庄征君么?”庄绍光正要下车,那人拜倒在地。只因这一番,有分教:
两人看了,说道:“我们且别,候入都之日,再来馈送。”庄绍光道;“相晤不远,不劳相送。”说罢出来,两人去了。
那解官督率着脚夫将银鞘搬入店内,牲口赶到槽上,挂了鞭子,同那人出去,向庄绍光见礼坐下。庄绍光道:“尊驾是四川解饷来的?此位想是贵友。不敢拜问贵姓大名?”解官道:“鄙人姓孙,叨任守备之职。敝友姓萧,字昊轩,成都府人。”因问庄绍光进京贵干。庄绍光道了姓名,并赴召进京的原因。萧昊轩道:“久闻南京有位庄绍光先生是当今大名士,不想本日偶然中相遇。”极道其倾倒之意。庄绍光见萧昊轩气度轩昂,分歧流俗,也就实在靠近,因说道:“国度承常日久,迩来的处所官办事,件件都是虚应故事。像这盗贼横行,全不肯讲究一个弭盗安民的良法。闻声前路盗贼甚多,我们必要谨慎防备。”萧昊轩笑道:“这事宿世放心。小弟平生有一薄技,百步以内,用弹子击物,百发百中。盗贼来时,只消小弟一张弹弓,叫他来得去不得,大家送命,一个不留!”孙解官道:“先生若不信敝友手腕,能够劈面就教一二。”庄绍光道:“急要就教,不知可好轰动?”萧昊轩道:“这有何妨!正要献丑。”遂将弹弓拿了,走出天井来,向腰间锦袋中取出两个弹丸拿在手里。庄绍光同孙解官一齐步出天井来看,只见他把弹弓举起,向着空旷处先打一丸弹子,抛在空中,续将一丸弹子打去,刚好与那一丸弹子相遇,在半空里打得粉碎。庄绍光看了,赞叹不已。连那店东人看了,都吓一跳。萧昊轩收了弹弓,出去坐下,谈了一会,各自吃了夜饭住下。
庄绍光接过,重新细细看了,说道:“这千秋大事,小弟自当援助效力。但今有一事,又要出门几时,多则三月,少则两月便回,当时我们细细订正。”迟衡山道:“又要到那边去?”庄绍光道:“就是浙抚徐穆轩先生,今升少宗伯,他把贱名荐了,奉旨要见,只得去走一遭。”迟衡山道:“这是不得就返来的。”庄绍光道:“先生放心,小弟就返来的,不得误了泰伯祠的大祭。”杜少卿道:“这祭奠的事,少了先生不成,耑候早回。”迟衡山叫将邸抄借出来看。小厮取了出来,两人同看。上写道:
礼部侍郎徐,为荐举贤才事:奉圣旨,庄尚志着来京引见。钦此。
儒者爱身,遇高官而不受。
杜少卿道:“白文公解经,自主一说。也是要先人与诸儒参看。现在丢了诸儒,只依朱注,这是先人固陋,与朱子不相干。小弟遍览诸儒之说,也有一二偏见就教。即如《凯风》一篇,说七子之母想再嫁,我内心不安。前人二十而嫁,养到第七个儿子,又长大了,那母亲也该有五十多岁,那有想嫁之理!所谓‘不安其室’者,不过因衣服饮食不称心,在家喧华,七子以是自认不是。这话前人未曾说过。”迟衡山点头道:“有理。”杜少卿道:“《女曰鸡鸣》一篇,先生们说他如何样好?”马二先生道:“这是《郑风》,只是说他‘不淫’,另有甚么别的说?”迟衡山道:“便是,也还不能得其深味。”杜少卿道:“非也。凡是士君子横了一个仕进的动机在内心,便先要高傲老婆。老婆想做夫人,想不到手,便事事不遂心,喧华起来。你看这佳耦两个,绝无一点心想到功名繁华上去,操琴喝酒,知命乐天。这便是三代以上修身齐家之君子。这个前人也未曾说过。”蘧马先夫道:“这一说公然妙了!”杜少卿道:“据小弟看来,《溱洧》之诗,也只是佳耦同游,并非淫乱。”季苇萧道:“怪道前日老哥同老嫂在桃园大乐!这就是你操琴喝酒,采兰赠芍的风骚了。”世人一齐大笑。迟衡山道:“少卿妙论,令我闻之如饮醍醐。”余和声道:“那边醍醐来了!”世人看时,见是小厮捧出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