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乡绅发病闹船家寡妇含冤控大伯(2)[第2页/共3页]
过了十朝,叫来富同四斗子去写了两只高要船。那船家就是高要县的人,两只大船,银十二两,立契到高要付银。一只装的新郎、新娘,一只严贡生自坐。择了谷旦,告别亲家,借了一副“巢县正堂”的金字牌,一副“寂静”、“躲避”的白粉牌,四根门枪,插在船上,又叫了一班吹手,开锣掌伞,吹打上船。船家非常害怕,谨慎伏侍,一起无话。
这些家人、媳妇领了大老爹的言语,来催赵氏搬房,被赵氏一顿臭骂,又不敢就搬。常日嫌赵氏装尊,作威作福,这时偏方法了一班人来房里说:“大老爹叮咛的话,我们怎敢违拗?他到底是个端庄主子。他若当真动了气,我们如何了得?”赵氏号天大哭,哭了又骂,骂了又哭,足足闹了一夜。次日,一乘肩舆抬到县门口,正值汤知县坐早堂,就喊了冤。知县叫补进词来,次日收回:“仰族亲处覆。”
严贡生送了返来,拉一把椅子坐下,将十几个管事的家人都叫了来,叮咛道:“我家二相公,明日过来秉承了,是你们的新仆人,必要谨慎服侍。赵新娘是没有后代的,二相公只认得他是父亲。他也没有还占着正屋的,叮咛你们媳妇子把群屋打扫两间,替他搬过东西去,腾出正屋来,好让二相公歇宿。相互也要避个怀疑:二相公称呼他‘新娘’,他叫二相公、二娘是‘二爷’、‘二奶奶’。再过几日,二娘来了,是赵新娘先过来拜见,然后二相公畴昔作揖。我们乡绅人家,这些大礼,都是不对不得的。你们大家管的田房、利钱账目,都连夜攒造清完,先送与我逐细看过,好交与二相公查点。比不得二老爹在日,小老婆当家,凭着你们这些主子昏黄作弊!而后如有一点欺隐,我把你这些主子,三十板一个,还要送到汤老爷衙门里追工本饭米哩!”世人应诺下去,大老爹过那边去了。
漂亮少年,一举便登上第。
不知严贡生告状得准否,且听下回分化。
次日,商讨写覆呈,王德、王仁说:“身在黉宫,片纸不入公门。”不肯列名。严振先只得混账覆了几句话,说:“赵氏本是妾扶正,也是有的。据严贡生说与法规分歧,不肯叫儿子认做母亲,也是有的。总候太老爷天断。”那汤知县也是妾生的儿子,见了覆呈道:“‘律设大法,理顺情面’,这贡生也忒多事了!”就批了个极长的批语,说:“赵氏既扶过正,不该尽管说是妾。如严贡生不肯将儿子秉承,听赵氏自行拣择,立贤立爱可也。”严贡生看了这批,那头上的火直冒了有十几丈,随即写呈到府里去告。府尊也是有妾的,看着觉很多事,“仰高要县查案”。知县查上案去,批了个“如详缴”。严贡生更急了,到省赴按察司一状,司批:“细故赴府县控理。”严贡生没法了,回不得头。想道:“周学道是亲家一族,赶到京里,求了周学道在部里告下状来,务需求正名分!”只因这一去,有分教:
严贡生回家,忙领了儿子和媳妇拜家堂,又忙的请奶奶来一同受拜。他浑家正在房里抬东抬西,闹得乱哄哄的。严贡生走来道:“你忙甚么?”他浑家道:“你莫非不晓得家里屋子窄鳖鳖的?统共只得这一间上房,媳妇新新的,又是大师子女人,你不挪与他住?”严贡生道:“呸!我早已筹算定了,要你瞎忙!二房里高房大厦的,不好住?”他浑家道:“他有屋子,为甚的与你的儿子住?”严贡生道:“他二房无子,不要立嗣的?”浑家道:“这不成,他要继我们第五个哩。”严贡生道:“这都由他么?他算是个甚么东西!我替二房立嗣,与他甚么相干?”他浑家听了这话,正摸不着脑筋。只见赵氏着人来讲:“二奶奶闻声大老爷回家,叫请大老爷说话,我们二位舅老爷,也在那边。”严贡生便走过来,见了王德、王仁,之乎也者了一顿,便叫过几个管事家人来叮咛:“将正宅打扫出来,明日二相公同二娘来住。”赵氏听得,还认他把第二个儿子来过继,便请舅爷,说道:“哥哥,大爷方才如何说?媳妇过来,天然在后一层,我还是住在前面,才好迟早照顾。怎倒叫我搬到那边去?媳妇住着正屋,婆婆倒住着配房,六合人间,也没有这个事理!”王仁道:“你且不要慌,随他说着,天然有个商讨。”说罢,走出去了。相互谈了两句淡话,又吃了一杯茶。王家小厮走来讲:“同窗朋友候着作文会。”二位道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