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情痴[第2页/共3页]
甫一落地,英娘方一现身便道不好:“天气已黑,你我离家好久无有音信只怕先生一家要忧心过火。”
“初阳信人,一言九鼎,我今瞑目矣。”蒯通大笑不止,不觉有惧反倒有喜。厥后蒯通渐不能支撑,神智混乱,语无伦次,细谛听去倒是他与梅之华初见初识时所言所感。颠来倒去,混乱无章,却无人出声滋扰,直至半夜才声气全无。
“此话当真。”初阳慎重其事。
悄悄推开半毁的庙门,灰尘扑簌簌而下险要将人眼迷住,而半倒的佛像前可不正有一人蜷卧?初阳快步上前,只见伏卧之人身着清武山道袍,脸上虽是脓疱累累却也勉强能够辨认,可不恰是蒯通其人?
镇上堆栈有一小二讶然低声对答道:“数日前有一道人入住此处,模糊就是如你所说的模样。只是住店当夜此人便突发恶疾,遍生毒疮,胡言乱语,满镇大夫皆觉得无可医治。店东生恐道人毙命于此影响名誉,夜间偷偷将其扔至镇东首破庙中,现在却不知是死是活。”
直至西山坠夕阳,初阳方才缓下脚步,抬眼却不知误入那边杏林深深。暗色中只见此处杏花枝头正闹春,挤挤挨挨娇憨无双;偶有风起落花瓣瓣,红红白白,或是沾鬓不落,或是飘入衣领,柔腻无匹。
“恰是。你且收声静气,待我出针诊疗后再说不迟。”初阳轻声安抚道。
“此话当真?”蒯通欣喜交集。
“江初阳?但是你么?”蒯通只怕已是目不能视,摸索着颤声问道。
缘起自珍惜,缘去莫感喟,自但是然又何必多生慨叹?本身曾说不必恨情,不必断情,不必忘情,包之容之而见六合之广,随之任之可见万物之博。此言虽是悟透却未曾身材力行,毕竟沦为空谈,唯有经一事而长一智,添一伤而多一痕。
“蒯通恶疾发作,听来倒好似梅之华普通,只怕是凶多吉少。”英娘与初阳并肩而行,微微有些忧色。
一起南下,幸得蒯通样貌服饰异于凡人又只先行数日,而令初阳有迹可寻,追蹑不止,直过大江之南。这日路过一热烈集镇,火食颇广,初阳还是往此中看望,不想却有不测之得。
此时蒯通已是声气微小,如同风中残烛只在朝夕。初阳虽与之敌对已久,但见其惨状犹有不忍,正要脱手救治却听得其一声感喟蓦地醒转。
花开自喜,花落不悲,不是不沉沦这满枝春意,只是缘尽何必再苦留不去?不如自天然然飘零而下,虽是碾碎成泥却留香如旧,虽是残完工泥却护花更切。初阳不由自嘲出声,原觉得本身心中透辟参破桃花存亡意堪破情缘悲喜结,事光临头萧洒来去反不如这满树繁花。
心中无有一丝停滞,身形无有一丝负累,剑随人走,人与剑同,游走多时终是直飞九霄之上。随瑟瑟碧水泛动,随彤彤落日消去,清闲六合任我独游,博识六合由我挥洒。轻灵剑意何必拘泥于轻巧工致,何必沉浸于轻微空灵,轻灵剑意自是六合之道宏达之意。至此轻灵剑意二层水到渠成不击自破。
人间自是有情痴,暴虐若此也不过是一痴情之人。如果当日本身执意不肯放下,一怒之下将张府尽毁,想来今时本日也不过是这般了局。初阳心中感慨万千,不由得回声道:“生时不能白首,身后何妨共穴,我必当极力为之。”
旧事如烟云漂渺虚无转霎间便可成空,但是旧事又如一起行来的足迹只要你回身便可再见。初见湖心亭,再见昭庆寺;懵懂论书道,倾慕谈诗文;件件桩桩,丝丝缕缕,一时候尽数皆在面前,仿佛一刻未曾阔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