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情痴[第1页/共3页]

旧事如烟云漂渺虚无转霎间便可成空,但是旧事又如一起行来的足迹只要你回身便可再见。初见湖心亭,再见昭庆寺；懵懂论书道,倾慕谈诗文；件件桩桩,丝丝缕缕，一时候尽数皆在面前，仿佛一刻未曾阔别。

“数日火线知梅师妹早已身故，我心如死灰。故而待我身后请将我焚化，一则谨防心魅脱逃二则望你将骨灰与梅师妹同葬一隐蔽处。”说到此处，蒯通仰开端用盲眼死死望着初阳一字一字地问道，“不知你可愿答允此事？”

“也罢，待我身后将我焚化骨灰尽皆扬撒于水中空中，或可有一缕随风飞至梅师妹地点，或有一点随波留至梅师妹葬处，我心亦安。如此行事初阳能够应下？”蒯通说及此处，言语中已有哀告之意。

直至西山坠夕阳，初阳方才缓下脚步，抬眼却不知误入那边杏林深深。暗色中只见此处杏花枝头正闹春，挤挤挨挨娇憨无双；偶有风起落花瓣瓣，红红白白，或是沾鬓不落，或是飘入衣领，柔腻无匹。

初阳点点头，缓缓道：“亦不知蒯通病发是心魅离体之故抑或是心魅过盛之故，倒叫人好生考虑。”二人抓紧行去，目睹越往东去屋舍越见希少，多是贫户地点，而最远最萧瑟处模糊可见有一残破小庙寂然欲倒。

当夜维城与人秉烛而谈，心胸开阔神情宁静。当夜皓元先生检察留书，喜上眉梢又思忆悠悠。当夜小狐将私存的一颗清液丹碾碎散入村中水井以念蒙童之好。当夜初阳英娘立于远处了望很久方才回身而去。

“恰是。你且收声静气，待我出针诊疗后再说不迟。”初阳轻声安抚道。

“我已是无可挽回，莫要再多费力量。”蒯通决然回绝，神采有些凄然又有些豁然，“我稀有言，你且细谛听了。”

一起南下，幸得蒯通样貌服饰异于凡人又只先行数日，而令初阳有迹可寻，追蹑不止，直过大江之南。这日路过一热烈集镇，火食颇广，初阳还是往此中看望，不想却有不测之得。

是谁花间轻语许此生？是谁竹下清声和琴音？是谁决毫不相顾？是谁踟躇终回身？曾经觉得云烟散尽再无干系，却不知一回顾仿佛昨日。初阳心闸一时大开，情感如波浪起伏不止，欲要压抑偏更澎湃，只能疾步如飞不辨归程。

“我知你远来必是为了追索心魅，但是此时心魅却为我法力所封，困于我身不得而出。我存则心魅存，我亡则心魅亡，已是同生共死之势。”蒯通略略喘气又持续说道：“我命不久，只怕就在彻夜，本想寂寂而亡，不想却犹可拜寄身后之事，足矣。”

本觉得心弦息声再无泛音,却安知顿起乐辞？本觉得心湖安然再无波澜，却安知复兴波澜？初阳虽是来去萧洒自如，言词也算得体,心中倒是自知难于安静,只落得慌乱而走。情之为物无影无踪，情深一往永用心间，便是怅惘便是徒然也难以割舍。

甫一落地，英娘方一现身便道不好：“天气已黑，你我离家好久无有音信只怕先生一家要忧心过火。”

英娘本是过来之人，如何不知初阳为情所困？小狐与初阳形影不相离，更是熟知初阳过往情事。二者却皆不知该如何相劝，只能冷静随行，任其随便行走。

缘起自珍惜，缘去莫感喟，自但是然又何必多生慨叹？本身曾说不必恨情，不必断情，不必忘情，包之容之而见六合之广，随之任之可见万物之博。此言虽是悟透却未曾身材力行，毕竟沦为空谈，唯有经一事而长一智，添一伤而多一痕。

镇上堆栈有一小二讶然低声对答道：“数日前有一道人入住此处，模糊就是如你所说的模样。只是住店当夜此人便突发恶疾，遍生毒疮，胡言乱语，满镇大夫皆觉得无可医治。店东生恐道人毙命于此影响名誉，夜间偷偷将其扔至镇东首破庙中，现在却不知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