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支花她十六啦[第1页/共2页]

他感觉是个梦，除了手上的帕子散着淡淡的桂花香。这香味是从劣质的香粉盒子里载来的，或许从西安城来，一起穿过秦岭，超出嘉陵江，走进这深山坳子里，擦在刚才那只带着银镯子的手上。“见鬼！陈学海你乱想些甚么！”陈学海在内心骂本身，脑筋却不听他使唤，一起地想下去。他想，这穷山僻壤咋能出了个她如许的美人，她擦香粉时候是用左手还是用右手？蓦地又想到她右手也是提过刀的，也许还砍过几个像他这般读过书的脑袋，身上便打个激灵。

现在的陈学海只是低下头去，悄悄用那帕子擦了嘴，帕子上有淡淡的桂花香气，是劣质香粉的味道，但这味道却令陈学海想起在幼年时秦淮河边那些荒唐的日子，那才是人该过的日子呀。

陈学海从那手腕上接过粗瓷碗和筷子，顾不得别的，“呼噜噜――”忙不迭地吞咽着。那品惯了江南花雕和东海鱼鲜的喉咙现在被小米粥熨帖的温馨非常，一碗，两碗，三碗――

“锵――锵――”许三哥的铙钹踩着［哪吒令］的点子敲。

“锵――锵――”几声锣鼓扎子响。

“三哥，问你个事儿，人在哪关着呢？”

“我只问你人在哪儿？！”田冬儿生了气，硬邦邦戳出一句。

听着欢畅的锣鼓声，她表情好了些，便冲那坡下窑洞前面挥动着锣的一个大高个儿喊道：“许三哥，练着呢？”

“那便娶我！”

陈学海的脑筋还不是很清楚，一起骡车颠的晕乎劲刚畴昔，腹内的一阵紧似一阵的饥火又烧难过，嗓子像要冒出烟来。身下的柴火堆子硌的屁股生疼，或明或暗的认识里，陈学海便感觉又躺在了家里那广大的花梨木雕花罗汉床上，手旁是冰湃的一碗紫皮葡萄，甜的沁人。

口中臭布被拿去，陈学海贪婪地吸着大口新奇的氛围，固然这氛围里尽是柴火合着泥土的味道。

“聚事厅上你敢动武！”田麻子眼中冒出火来，“徐三！给我下了她的鞭子！”

许三哥咂咂嘴说道：“妞儿，不是三哥说你，这小白脸留不得呀，他若跑出去，咱虎头寨上高低下几百号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许三哥又冲田冬儿呼喊：“我说妞儿啊，你可莫犯傻，人既然带回了寨子，那便活不成了。”

他昂首，清月银辉里便镀了个窈窕的影子。

田冬儿讪讪地和孙家婶子打声号召便循着锣鼓声往坡下走。

手上的麻绳被解去，陈学海活动着麻痹的手腕，垂垂有了针刺般的痛感。但满身最早活过来的倒是鼻子。一阵暗香直窜入脑门，那是人类心底最简朴原始的欲望。

直到第六碗下肚，陈学海才回了魂似的。他想起要向她道个谢吧，他自幼便明白的“温良恭俭让”让他感觉本身光吃不理睬人的做法很不得体。

许三哥摇点头，下巴朝柴房一点。

田冬儿点头：“可不是――再没了十四叔的那把笛子。”

“你说啥――再说一遍！”田麻子一掌拍在案子上，细白瓷茶碗回声而碎。

田冬儿便心急火燎地窜畴昔了，脑后的大辫子一甩一甩。

陈学海想本身必然是疯了，在这匪贼窝子，杀人如麻的女匪面前竟想起韦庄的《菩萨蛮》。多年今后的陈学海回想，实在田冬儿的手腕并不白，反叛的定然是那晚的月光。但小儿们咿咿呀呀口齿不清念出的诗句，还是让他感觉晚唐墨客韦庄所见那卖酒的江南女子凝如霜雪的手腕上，端着的或许只是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稀饭。

“混闹――”田麻子瞧着田冬儿喝道：“自小到大，爹都未曾说过你半句重话！唯独这一件，我看你是迷怔了！来人，给我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