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惊心[第1页/共3页]
顾承喉咙一紧,哑着嗓子问,“那沈蜜斯呢?”
钱志看了一眼窗外,点头道,“不了,我还得赶回司里去,就告了一个时候的假。”
所谓不赖的活儿,准是又要去拿哪位大员,顺道抄家。顾承一个管粮秣的,常日里绝少掺杂这类事,且打内心感觉这事损阴骘,便点头道,“我本日休沐,赵大人是晓得的。”
顾承点点头,“谢您吉言了。”又岔开话题,“快到中午了,钱大哥赏光一道用过午餐罢。”
顾承垂下眼,轻声一叹,“有过一个。十岁的时候,我兄长去了,十七岁下聘前,家父又殁了,女人家嫌我命硬,亲缘薄。两边解了婚约,今后无涉。”
顾承一颗心就快跳出腔子,急问,“她……她也殁了?”
文坊胡同是京中驰名的风骚旖旎处,且不属官妓,乃是私妓。顾承活了二十年,只听过没去过,现在内心却俄然一阵颤悠,仿佛漏跳了一拍,仿佛被人抽去了一丝灵魂。
顾承摆手,一笑,“钱大哥太客气了,要这么说我只要汗颜的份儿。”俩人将车推至厨房,眼看着钱志要亲身搬动,顾承便提起一只羊腿,一拽一拖将那几十斤重的滩羊卸了下来,搁在角落处。
钱志看了他一眼,摇了点头,“那倒没有,不过……是这么回事,抄完家,那沈蜜斯就被她娘舅家接去了……”
钱志不动声色夺过车,边走边笑,“这等粗活哪儿能让顾爷做,再者您同我客气甚么,常日里您分粮分钱没少照顾我,我晓得您是美意,瞧着我家里人丁多,四个小的嗷嗷待哺。可总拿您自个儿的分例补助我,那也不成话啊。我是没甚么出息,拿不出好东西回报您,也就这点子情意,您别嫌弃才是真的。”
钱志回身,推动一辆独轮小车,车上头恰是一整只滩羊,他嘿嘿一笑,“偷空溜出来的。眼瞅着过年了,也没甚么好东西贡献顾爷。这口外滩羊,肉质最是鲜美,一点不膻气,是我那兄弟才从张家口背来的。”
钱志眼睛一亮,“嗬,提及这位沈蜜斯,顾爷没见过罢,那可真是个美人,年纪还小呢,出落得已是月里嫦娥的模样,这长大了可还了得,只是可惜了……完喽。”
钱志有些吃惊,拍动手上浮土,赞道,“瞧不出顾爷文质彬彬,本来也有把子力量。您早前习过技艺?”
一听是个雄浑的男声,祝妈便赶着含香进里屋去了,顾承自去开门,见来人恰是他在北镇抚司的同僚,姓钱单名一个志字。其人官秩虽不高,但为人豪放年资久,平平素提点他很多司衙内的暗规潜流,算是与他交好之人。
顾承笑了出来,无法的点着头,“多谢钱大哥想着,我原说不消的,倒真不是和您客气。”
一方砥砺精美的白玉飞天,人物清丽,衣袂飘然,玉石古朴而温润。顾承把玩了一刻,实话实说,“做工不像是时下的,也像北宋花鸟玉器的雕法,或许是唐人所制。我不是里手,不大看得出来。”
钱志笑起来,“还真不是,今儿原有差事,丑时二刻点卯。提及来这活儿不赖,端庄顾爷该一道畴昔,要不您清算清算,跟我走一趟?”
钱志唏嘘,“案子在审,俩早晨畴昔了,这还没交代军饷的去处呢。他们家三个儿子也都进了诏狱,八成不是斩就是流。女眷倒没牵涉,只是家毁人亡,沈夫人昨儿夜里一条白绫先送自个儿上路了。”
钱志咧嘴一笑,从怀中取出两件物事,一个卷轴,一方玉器。顾承先接过那卷轴,翻开一看,倒是一惊,定睛再看,满脸惊奇,“道君天子听琴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