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喂鹰(三)[第1页/共3页]
申靖邦鼓掌道:“主持公然聪睿,一点即明。你方才已经承诺了李大掌盘子,现在若出尔反尔,是不是妄言了呢?”
寺兵们在堆叠的土寇中硬挤出头,赵当世与此岸海宽解急如焚,上前说道:“主持,你这是何意?”一代高僧现在竟然与土寇头子同席而坐,实在匪夷所思。
寒灰慧喜胸口起伏不定,悄悄闭上了眼。
申靖邦的眼神里忽而流出几分残暴,似笑非笑道:“禅师刚才可听清了,李大掌盘子诚心相请,请禅师吃了这碗茶。”
李境遇抹了嘴,与寒灰慧喜接踵放下碗,寒灰慧喜尝得碗中水无色有趣,确系茶水,悄悄宽解。不想才将碗摆回桌面,申靖邦却俄然间头摇得如拨浪鼓般,直道:“错了,错了,禅师错了。”
寒灰慧喜眼望四周森森兵戈,叹口气道:“阿弥陀佛,老衲应邀赴约,也请李大掌盘子届时说到做到。”
此岸海宽面红耳赤道:“你等说了甚么妖言来欺诈主持?”
寒灰慧喜神采涨红如同猪肝,一口一咬,用力嚼着嘴中的瓷块。每嚼一口,就从嘴边排泄点点血沫。到得厥后,想是嘴角都给锋利的瓷片边沿切开,血水掺着唾液止不住地从口中流出来,流到他胸前桌案上,积了厚厚一滩。
申靖邦斜嘴笑道:“那便好,一僧犯戒,逐出庙门。倘若一寺犯戒,那么这庙门,还当立不当立呢?”
赵当世亦高呼道:“师父,别和这帮人蛮缠,我们回寺,就搏命到一兵一僧,也不输他一口气!”
这指桑骂槐之语顿时令此岸海宽火冒三丈,赵当世强即将他按住,反问一派对劲的申靖邦道:“说得倒好,且不知李大掌盘子要拿甚么考证少林寺佛道真伪?”
“这是天然......”李境遇咧嘴笑着,“还请禅师内里坐。”
此岸海宽发了疯要往亭里冲,但一时候寺僧们都看得呆了又怕逼得主持自裁,竟是无人随在他后。他一遍遍冲上前,却都给不计其数的土寇拦腰抱了下来。
寒灰慧喜并未多想,单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谢李大掌盘体贴,这一碗是该当的。”当下与李境遇碰一碰碗,将茶水一口喝下。
申靖邦道:“此事易耳,‘削发人不打诳语’这句话在场没人没听过吧?”继而道,“我不是佛家弟子,但也知佛家世四戒为‘不妄言’,最是首要。一旦冒犯了戒律,必得赶出僧团,慧喜禅师,我说的不错吧?”
“禅师公然言而有信。”李境遇与申靖邦一齐站起来,出亭相迎。
申靖邦说了句话后,随即坐下,命小厮满上三碗酒分了。李境遇端起酒碗,对寒灰慧喜道:“李某晓得禅师不吃酒,禅师碗里以茶代酒。初度相见,还请禅师给李某个面子,吃了这碗――茶――。”最后两字不知成心偶然,倒是拖了长音。
柳如是暗中道:“主持光亮磊落,恐怕要着了土寇的奸计。”寺中当然还留有部分寺兵驻守,但柳如是与连芷等心系赵当世,实怕赵当世这一出寺便是永诀,以是一听得寺内僧兵聚集,禀着同生共死的动机,也夹在步队里出了寺来。
李境遇道:“算。”
寒灰慧喜坐在亭内涓滴不动,双目半闭道:“海宽、海见,为师此前已与李大掌盘子相约,本日恰是赴会之日。”
“那便好。”寒灰慧喜略略点头,仿佛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也似,毫不游移,在众目睽睽之下,径将那瓷碗往嘴中塞去。亭外不管震惊如何,他时下均已充耳不闻,只听得几声“咯吱咯吱”的迸脆声,瓷碗已给他生生咬下一块。
“我少林乃禅宗祖庭,为天下第一名刹,上到朝廷、下到百姓,无一不恭敬有加,轮获得你等来验真假?”此岸海宽额头青筋暴起,若不是顾及寒灰慧喜安危,怕早冲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