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西门庆挥金厚葬爱妾(1)[第3页/共5页]

“洗了脸倒好。”月娘说道，“头里使小厮请他后边洗脸，他把小厮踢出来，谁再敢问？”

徐先生当即写好殃榜，盖伏瓶儿身上，又向西门庆说道：“十九日辰时大殓，一应之物老爹这里备下。”

西门庆说道：“我前夕也做了这么个梦，梦见东京翟亲家那边送了六根簪儿，内有一根折了。我说可惜儿的，教我夜里奉告房下，不想前边断了气。好不睁眼的天，撇得我真好苦！宁肯教我西门庆死了，眼不见就罢了。到明日，一时半霎想起来，你教我怎不心疼？平时我又没曾亏欠了人，天何本日夺吾所爱之甚也！先是一个孩儿没了，本日她又长伸脚子去了，我还活活着上做甚么？虽有钱过北斗，成何大用！”

西门庆这才叮咛丫头好生看管，出了房。他走到后边上房里对月娘说了祭灯不济的事，又说道：“刚才我到她房中，她说话儿聪明。但愿是熬过来了才好。”

徐先生说道：“五七里没有安葬日期，倒是四七里，宜择十月初八日丁酉中午破土，十二日辛丑巳时安葬，百口六位本命都不犯。”

西门庆让到前边卷棚内，问其以是。

“热突突如何打收回去得？须放过五七才好。”西门庆堕泪哭着说道。

是夜半夜气候，潘羽士高坐灯坛之上，上面的灯坛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上建三台华盖，周列十二宫辰；下首才是本命灯，共合二十七盏。潘羽士先宣念了投词，西门庆身穿青衣，俯伏阶下。摆布尽皆屏去，灯烛荧煌灿灿。潘羽士在法座上披发仗剑，口中念念有词。俄然，星明朗灿的夜空充满黑云，斯须一阵怪风颠末，又是一阵，所过三次，接着一阵寒气扫来，把瓶儿二十七盏本命灯尽皆刮熄。又见一个白衣人领着两个青衣人自内里出去，手持一纸文书，呈于法案下。潘羽士接过旁观，是地府勾批，上面另有三颗印信，仓猝下了法座，唤起西门庆，奉告道：“官人，请起来吧！娘子已是开罪于天，无所祷也。本命灯已灭，再难复救，只在朝夕之间了。”

弓足和玉楼听得不耐烦了，弓足骂道：“贼油嘴的囚根子，俺们都是没仁义的！”

潘羽士说道：“朋友借主，须得本人可舍则舍之，虽阴官也不能强。”又见西门庆以礼相敬，朴拙心切，便问道：“娘子年事多少？”

潘羽士说道：“此位娘子，被宿世冤愆诉于阴曹，非邪祟而至，不成擒之。”

吴月娘正和李娇儿、孟玉楼、潘弓足在帐子前面安排各房丫头和家人媳妇做事，闻声西门庆又哭起来，喉音也叫哑了，问他，送茶与他吃，他只是不睬。月娘只得对玉楼几个说道：“瞧这个韶刀！死也死了，你还能哭活她？哭两声，丢开手罢了，只顾扯长绊儿哭起来。这几夜没睡，头也没梳，脸也没洗，一夜下来，黄汤辣水还没尝着，就是铁人也禁不住。把头梳了，吃点甚么，另有事儿要办哩。”

又说了一会，瓶儿催促他去睡，天就要亮了。西门庆不肯，必然要守着。瓶儿只好说道：“我死还早哩！这屋里秽恶，熏得你慌，她们伏侍我也不便利。”

玳安不肯：“已令人请应二爹和谢爹去了，等他们来时，娘这里令人拿饭上去，消不得应二爹几句话，管保爹就吃。”

潘羽士点头说道：“定命难逃，难以援救了。”说毕告别。

玉楼问道：“他本来还没梳头洗脸？”

西门庆点着头听着，如刀割心肝普通，哭道：“我的姐姐，你所言我晓得，你休挂虑我了。我西门庆哪世里绝缘短幸，当代里与你伉俪不到头！疼杀我也，天杀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