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说书[第2页/共3页]
不消数日,玉姐不特官话已说得有模有样,便是措词,也不似秀英等,倒好沾了些苏先生文气。未免令秀英非常忧愁:“学了官话倒好哩,出去与人说,也不怯场,倒好唬人。只恐学得酸文假醋,又与邻里说话也这般文绉绉,岂不让人嘲笑?”便说动程谦得闲多带玉姐往贩子里走,勿使她官话方言皆娴。
程家里弹唱女先儿尚未走,本日因秀英亦,女先儿乖觉,却不说甚么姻缘了,只拿那笑话来逗人一乐。
女儿做了错事,可打可骂,亲娘做了错事,打不得、骂不得,只得劝、只得谏。这事理连玉姐都明白,秀英自也应战不得。幸亏少时有吴家时不时闹上一闹,秀英于素姐之脾气知之甚深,只气过一大场,并未气死。尽管请出林老安人来压素姐一头,不令素姐与交际通。
这头素姐被这两个勾得听住了,那头何氏将青儿各式揉搓,终拿了个错处远远卖将出去。青儿内心惶恐,恐怕何氏将她卖往苦地,倒思往素姐处求援,哪料程宅作主并非素姐,动静未到素姐跟前,早被截住。青儿一步三回顾,被何氏发卖,素姐尤听这“夙世姻缘”。
女先儿笑道:“是哩是哩,却不知贫寒人家,一年只得过节吃上三五回肉,那是赏哩。”
玉姐伸手把程谦脸一拍:“那是。我爹也吃不了亏哩,也不看是谁爹。”
程谦承诺一声,带玉姐出去,便往人多处所去,茶肆里人正多,又有听弹唱。弹唱先生正说那“流浪公子中状元,私定毕生后花圃”。玉姐听了,笑得直打跌。程谦点点她鼻子:“你笑甚?”
回到家来,秀英便与程老太公、林老安人商讨:“娘常日里忒闷,不如给她找些事解闷,免得肇事。”林老安人因问计将安出。秀英道:“我去寻两个弹唱女先儿来,与娘说些贩子百态,恩仇情仇,要哭要悯,只家中完事。隔三五日说一回,也不过费几陌钱。只恐扰了玉姐读书。”
等素姐醒过神儿来,秀英天然奉告她:“留下来恐合气,打发她回主簿故乡去了。”素姐一想,青儿虽与主簿分离,到底不消主母面前受气,只叹惋一回,也便撂开去,只偶尔听女先儿弹起琵琶,说:“不如宛卿弹得好听。”
孰料郎中一搭脉,却连道:“恭喜。”本来这秀英竟是有了身孕,当下程宅高低齐欢乐,郎中得了两贯钱,也是畅怀。留下保胎方剂,又嘱:“休要劳动伤神。”方捧了钱走。
玉姐悄声道:“这先儿哄人哩。”
女先儿尚未说完,满屋已笑开了,秀英道:“想这官人吃厌了肥肉,觉得吃它便是罚了?”
玉姐吐吐舌头:“我这是与先生说哩,自家关起门来还要讳饰,多败兴儿。”
程老太公对林老安人道:“养不教,父之过,少时也不求她顶门立户,是以没教好她,也是你我之过。她好有四十岁了,这性子是改不来了。幸尔不好走动,生不出大事。只拘家中,又如下狱普通,我看着也难过。倒是秀娘说可行。玉姐那处,又不是日日听书,隔几日,倒好叫她往外头逛逛,也晓些贩子百态,这个家,今后恐要交与她哩,也该从小晓些事。”
素姐向来是个面不辞人,肚里不喜,往父母、女儿面前落一回泪,叹一回青儿“红颜命薄”,又说:“我矜持斋诵经,何用听这乱七八糟?”但是秀英将两个女先儿往家中一唤,她也不说赶将出去,竟然也磕着瓜子儿、喝着香茶,听女先儿弹起弦子琵琶,说那“流浪公子中状元,私定毕生后花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