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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本来挂着笑，听着天暖了，却又皱眉道：“都说瑞雪兆丰年，夏季略寒些儿，下几场雪，来年才有好收成哩。”

梁宿忙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一字分辩也不敢有，只垂手低头，一迭声认错儿。

九哥想一想便允，又说：“这也只一个。”玉姐道：“我也只晓得这一个差未几，因袁妈妈是个诚恳人，她外头把守外孙，想那孩子也不是个惹事。咱又不能往外寻人牙子买人。”

章哥“初为人师”兴头儿正足，将脸儿一板，也学九哥教他时模样，欲握着湛哥手儿来写字儿。湛哥手握起笔来便是个肉馒头，章哥手竟把不住，不免急出一头汗来。玉姐一旁看着，尽管咬着帕子笑。

九哥笑道：“也是。”索性命于京畿百姓之家寻觅俭朴男童，入宫退役。这却分歧于采选宫人，做宫女，多有不肯。现在伴着太子，却又不是做寺人，鄙谚讲“相府丫环六品官儿”，伴太子身侧，实是个晋身之阶。

九哥与玉姐此时并不晓得梁老夫人训子之事，他两个正看着章哥教湛哥识字。章哥是玉姐开蒙，九哥亦于国事当中抽出空儿来教诲他1、二。湛哥才开蒙，凭心而论，九哥佳耦待湛哥实不似待章哥那般着紧。两个又思叫他兄弟二人好多靠近，不拘着章哥领湛哥识字。

章哥一双大眼滴溜溜一转，仰着脸儿看着九哥笑道：“爹，我这般好，谁看我都喜好。”湛哥便伸动手儿齐截划脸颊：“吹牛。”章哥对他道：“我比你识字多却不是吹出来，笨！”湛哥听便急了，兄弟两个拌起嘴来，翻来覆去都说一句“你才笨。”

梁宿连宣称是。

说很多了，朵儿才说：“好姐姐，我晓得你是美意，你却不晓得，我人又笨，娘娘身边儿，我另有些个用处，到了外处，怕不会过日子。一辈子恁般长，我再想不出要怎生与第二小我一道过。且我如果嫁了，有了孩子，我再早早死了，留他岂不要享福？我娘便死得早，我怕我也不长命哩。”

九哥却又突发奇想：“本朝禁发卖人丁，明着说，都是百姓，实也屡禁不止，买也无妨。这是做贴身服侍，你道寺人因何短长？不过是因着常伴君侧，便是养只猫儿狗儿，日子久了，也要心疼它，何况于人？是以贴身虽是贱役，实比很多大臣都靠近。如许人，不成不慎。要便是择自诚恳本份世仆之家。要便是要养得再没旁靠近人，一心只要仆人。选便选年纪小，打小儿养着。宫里眼下另有寺人，择浑厚先用着，要不几年，外头孩子也养熟了，正可替代。”

梁老夫人看他如许，想他已是宰相，也不好再下他面子，只说：“你方向说要请辞，我看着你也是到请辞时候儿了，免得晚节不保。余下这些个日子，你诚恳做人，少往官家面前摆你那资格。你也是，我是，上了年纪，那岂叫资格？清楚是老朽了。若没旁事儿，返来与我面壁思畴昔！”

归家与他继母说：“虽说朝野有非议中宫，言其善妒者，然宫里少了很多乱人，端的费事很多，不但费事，并且省钱。”

两个商讨毕，玉姐却坐不住，凡是妊妇，总不耐久坐，亦不耐久立，躺卧也不安宁。玉姐扶着腰，朵儿忙上来搀她。九哥也问：“怎地不舒坦？”玉姐道：“不碍，我活动一下儿。本年天暖，比客岁伸得开手脚。”虽是有身时不怕冷，暖冬也比寒冬好受。

玉姐内心也痛，可贵是九哥与她一心，并不因做了官家便生出花花肚肠来。章哥眼看也大了，也读书了，湛哥也渐懂事，太皇太后处也处得颇好，皇太后虽是不阴不阳，却也使不了甚绊子。玉姐正想，碧桃与青柳两个与宫正学了这些光阴，也好成手儿了，却与她们分拨甚样差使是好？朵儿年纪也大了，却不好叫她做一辈子老女人，要配个如何人才好？李长福赚了很多钱，内库也渐丰盈，除开添本钱，余下钱要怎生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