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城[第2页/共3页]
为请白木工造园子,申家兄弟特地去一趟白鹤村。换了别家,断不作此举,怕*份,可这就是申家作派与人分歧,一是待民气诚,不管尊卑长幼;二也是爱玩乐。白鹤村听来有几分仙名,白鹤江中又特有一种四腮鱼,而他们,雅兴俗兴皆备,是以,选一个日子,兴冲冲地去了。行一段水路,乘一程轿车,再渡水。此地水网交叉,这些年疏浚有成,通畅很多,舟楫折几次头,帆篷转几向,便人了白鹤江。两边芦苇高并且密,偶尔破开一线,就有水绿的秧田掠过,随即弥合,隔断视野,却有无数线的光透进。芦丛淡薄一些,绰约可见后边的房舍,皮影样走过,又像走马灯上的风景。然后就听小孩子们嚷:新进士来了,新进士来了!
这一回申儒世主张已定,不容兄弟辩驳,就在他的万竹村东邻。那边稀有十亩地,原就是造万竹村时一并圈下,用去不敷一半,租给四周农户栽桃。因而,兄弟二人结伴往万竹村东看地,远远就见一片红云悬浮,本来是桃花盛开,花朵丛中,穿行飞舞成千上万粉蝶,如同花蕊从天而降,地下则碧绿缠绕,是间种的蚕豆,豆荚子在风中响着铃铛。申明世手一指:就是它了,桃花。申儒世并不非常附和,觉着色彩过分柔滑,不免有脂粉气。但再想落花成果,到底与稼穑有关,以是要把园名应在果实上,或者就叫“桃露”,还是感觉俗媚,或者“蟠桃林”,也不对,老是入偏锋。苦心揣摩,又有一名:沁芳。意境虽素净了些,字面却另有几分高雅,明世听了,默念几遍,决然道:叫“天香”。“天香”得自“沁芳”,却要高古,儒世不由佩服了。如此,多少离桃林的立意远开去,但非论如何称呼,园子还是以桃林取名胜。
本朝开端,此地就起了造园的民风。中了进士,出去仕进,或者本来在内里仕进,现在离任回家,都要兴土木造园子。近二百年里,苏松一带,大大小小的园子,无以计数。
其年,申明世三十五岁,儒世长十二岁,恰好一轮,都肖羊。自古就有男羊宝贵的说法,走遍天下有吃喝,在兄弟二人,非常应验。祖产极丰,运营盐业,就很可观,又有大片地步,姑苏处所上顷的棉田,松江则是稻麦,浙一带又有桑林与竹山,朱元璋修明长城,到江南募银子,他家也饶上一份,称得上是名绅。他们兄弟一辈,世道安定,天无大灾,国无大乱,田产增了一倍多,可说过着锦衣玉食的糊口。兄弟俩都是高身量,猿臂,蜂腰,长脸型,肤色白净。儒世去到西南处所做太守,很吃了苦,勉强做了三年,父亲归天,丁忧离任,一旦回家就再不去了。离家的三年,已染了些风霜,面上就有苍色。明世要年青一轮,本性也轻巧一些,不知人间的罪恶,新中了进士,意气风发,神情飞扬,脸庞一层玉白,光彩照人。两人都着湖绸便服,头顶圆帽,披儒巾。儒世的一身是皂色隐回字纹,明世是一种暗青,藏紫色团花。两人都系靛蓝丝绵腰带,青色布靴。芦苇绝顶,露一具划子埠,弃舟
嘉靖年另有一桩德政,就是筑城。三十二这一年,四至六月之间,就有五次倭寇从海上来犯,烧、杀、掠、抢,无恶不作。官绅上奏朝廷,恳请筑城,得允以后,知府当即命令,捐献集资,划界制图。一时候,拆屋献田,倾家助役。十月完工,十仲春便拔地而起城池。说及时真及时,仅一个月过后,倭寇就来,碰了个钉子,悻悻但是去。三十五年,卷土重来,足足围城十七日,到底也没有到手。三十七年,崇福道院重修,立碑记抗倭事迹。白此,上海平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