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女帝师二(18)[第2页/共4页]

升平悄悄拭去眼角的泪光，苦笑道：“朱大人请起。这一两年，孤一向都想，倘若孤坚辞不允和亲，那便如何？”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打扮，忽见芳馨仓猝走了出去，神采非常奇特。我不觉停了手中的青黛，自镜中望着她道：“一大朝晨的，甚么事？”

我只作没闻声：“想必你们女人正等着你回话，我便不虚留你喝茶了。归去转告你们女人，我等着她。”纯儿正自不安，听我如许说，便草草行了一礼，仓促去了。

直到掌灯时分我才回到永和宫。绿萼和丫头们在南厢掷骰子赶围棋，芳馨在灯下缝制春衫。芽黄色的簇花暗纹云锦单衫，东风染就，似一抹娇弱的清泉流泻在芳馨的双膝上。清脆的笑声中间杂围棋子的脆响，装点安好宁静的长夜。玫瑰的香气益发清远，如月下浮动的水光，欲诉还休。

这只白玉戒指是平阳公主的遗物，公主毕命的那一日，皇后与我在金沙池边扳谈时，我曾见她套在小指上。皇后眼睛一亮：“本宫只当再也寻不到了，想不到还能失而复得。”

我又道：“第二件事，娘娘命臣女尽快查清三位公主暴毙的本相，臣女初时很有忽视，赖陛下天纵贤明，方得以查出些许端倪。臣女忸捏。”

升平稍稍和缓了口气，欣然道：“采薇不晓得。实在，孤并不是怪责你烧了信，孤只是想晓得那封信写了些甚么。”

走近最后一道纱幕，忽听升平长公主在内里道：“这玫瑰的香气如何？前几天孤已命人送了一些去永和宫。”

安平公主是太祖的长女，因参与长兄骁王高思谏的谋反，被天子用微炮轰成了肉泥，早已被逐出宗谱，世上再也没有安平公主此人。我听她将我比作叛臣，顿觉心头不快，但是转念一想，我生来便是骁王党，现在又为安平公主的同母mm熙平长公主效力，如有几分像安平，倒也不是好事。

我忙施礼伸谢：“明天悠然殿是点了一些玫瑰香，只是他们没奉告臣女，这是殿下所赐。臣女当早些来谢恩才是，请殿下恕罪。”

芳馨抿嘴笑道：“就晓得女人还是心疼红芯。”

我站起家，垂手恭立在榻边，安然望着她的眼睛道：“殿下晓得的，此事的关键并不在殿下。”

我笑道：“右脸与右半身如常，左手戴着丝套，手执半张素帛面具覆在左脸上。右脸专注，左脸莞尔。这幅画画得吊诡，但是殿下恰好很喜好，这才返来了。不然，怕要到天亮呢。”

两个宫女无话可说，只得掀了帘子走了出来。升平向我伸出右手，轻声道：“朱大人请出去吧。如果感觉不快，便将帐子放下。”

我抿一口茶，微微一笑：“这画固然奇特，却算中庸。况皮相罢了，终是要看空些才气过得下去。”

只听升平道：“安平皇姐死的时候，孤只要七岁，她的模样，孤却记得清楚。她虽是个罪人，却敢作敢当，这平生轰轰烈烈，虽死无憾。比之皇姐，孤实在没用。”

目睹两个宫人的身影消逝在重重帘幕以外，方缓缓走上前去，将长公主的右手放入锦被中，顺势坐在榻边的绣墩上，说道：“殿下唤臣女前来，有何要事？”

我笑道：“殿下那一日不是问臣女，两宫会如何保殿下平生安乐么？臣女归去便遇见采薇mm。皇后克日几次召采薇mm进宫，其企图如何，能够想见。”

走进椒房殿，却听宫人说皇后还在打扮，请我到西偏殿坐等。此时已交巳初，阳光滚滚而入，斜斜照在西偏殿门口一大片水晶珠帘的末端，一排划一整的黄晶在光滑的金砖地上激出点点波纹，连绵至通天雕龙榆木柱，如一道牢不成破的幻影，悄悄点在统统母范天下的浅显女子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