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女帝师五(74)[第2页/共4页]
银杏姑姑说,方院判说经这两年保养,娘娘的身子已比畴前好了很多,若想生下来,也不是不成以。方院鉴定会竭尽所能,护娘娘全面的。
母亲忘了抽泣,呆呆地说,但是你只要十四岁。
正月我就及笄了,也不过差几个月罢了。我去,于国于家,都是最好的。母亲还要再说,我止住她,我和真阳姐姐争东西的时候,母亲老是说要尊敬姐姐。这一回就让一让我吧。母亲顿时没了主张,又开端大哭。我当即命人筹办纸笔,写了一封要乞降亲的表奏。第二日,天子准奏。
夜深了,姨母还没有回宫。银杏姑姑奉侍我梳洗了,坐在榻边看我入眠。迷含混糊当中,我闻声姨母的感喟,这孩子总也不肯回听雪楼,只怕姐姐要怨我一世了。
苏女人的闺名是“燕燕于飞,差池其羽”的“燕燕”二字?她问道。
从文澜阁回济宁宫的路上,我遇见了正要去益园玩耍的祁阳姐姐。祁阳姐姐问我,你又去文澜阁了?我点了点头。她不屑道,一个公主,整日读那么多书有甚么用?别人家的女儿还能进宫做一回女官再嫁人,我们只要嫁人罢了,若不好了,还要和亲,便是读一肚子学问,也无用武之地。倒不如痛痛快快地玩耍。
父亲笑着说,因为你也不是朱玉机那样的女儿。
恰是。我答道。
家父乃侍御史,讳令。我又答道。
银杏姑姑轻声说,公主把娘娘当作亲娘。姨母悄悄拍着我的背,一言不发。银杏姑姑又说,药已经好了,娘娘真的要用么?
她拉着绿萼姑姑的手说,这平生错得太尽,到头来另有你们陪着,上天待我不薄。又摸一摸我的额发,我在宫外藏了很多火器,都留给你。
我懵懵懂懂地辩驳道,那也不见得。我姨母就没有嫁人,封大人也没有。可见学问好的女子,就能自在安闲地不必嫁人。
他们——我的季子,我的女儿,我的兄弟子侄,我这不长不短的平生中获得或落空的统统人——都在等候我死去的那一刻。不错,我总要拿出个主张出来,在我分开这个天下之前。
她问我,如何不归去?
祁阳姐姐不知从那里生出一股肝火,她厉声道,你竟有脸提你的姨母,你的姨母几乎嫁给父皇,莫非你不晓得么?你晓得这四五年间她为何不肯回宫?因为她和父皇好过,她羞于见你的母亲!
这一瞬,他仿佛看破了我当年的软弱。
母亲板起了面孔,女儿家不要问这些。你若再问,便不要去内书堂听讲了。
北宫娘娘便是庐陵王高朏的生母,贞德皇后李芸。姨母听了,殊无悲意,只淡淡应了声好,又问,庐陵王如何了?
面前一亮,是姜敏珍提着宫灯进了寝殿。自昏至明,不过斯须之间。若不是瞥见他周身是血,我几近觉得那只是一个恶梦。我忍痛不及说话,姜敏珍已一迭声叮咛去遇乔宫请端穆贵妃过来。
文淑走后,我问父亲,为甚么要帮她做这类掉脑袋的事情?莫非没有想过,一旦透露,便是灭门之灾么?
从人将这件事情奉告母亲,母亲怒斥了我,命我向祁阳赔不是。我更加气愤,哭着躲去了姨母住过的漱玉斋。漱玉斋春光迟迟,一派烂漫不羁。盈盈水光,峣峣山石,郁郁藤萝,寂寂竹风。我坐在玉茗堂的屋檐下,直哭到入夜。宫里为了寻我,早已闹翻了天,最后连皇兄都被轰动了。
绿萼姑姑也哭了,奴婢也在这里陪着娘娘。
当年父亲不肯答复我,现在仍旧不肯。我只得说,幸而父亲不是朱鸣那样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