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女帝师五(74)[第1页/共4页]
我将信将疑,真的么?
银杏姑姑轻声说,公主把娘娘当作亲娘。姨母悄悄拍着我的背,一言不发。银杏姑姑又说,药已经好了,娘娘真的要用么?
春
是的,谁也不能代替谁活着。她代我入宫,已是人生不成多得的巨大实验。
绿萼姑姑应了。姨母叹了一声,亲身将我抱回了寝殿。凌晨起来,我立时将昨夜的话便忘了大半。午后放学,还是去昭阳殿用午膳,却见两岁半的高朏已坐在绿萼姑姑的膝上玩耍了。小简侍立在旁。
我俄然记起好久之前,姨母曾在这里给母亲讲过唐朝太和公主的故事,她说,将士的故事便是和亲公主的故事,公主为免除边疆战事委身戎虏,将士为援救公主奋不顾身。于国度来讲,本来便是密不成分的。也不知我大昭会不会有援救我回朝的大将石雄?
我鼓起勇气对母亲说,母亲不要悲伤了,让我去吧,我不怕嫁去回鹘。
他们——我的季子,我的女儿,我的兄弟子侄,我这不长不短的平生中获得或落空的统统人——都在等候我死去的那一刻。不错,我总要拿出个主张出来,在我分开这个天下之前。
这十几年来,我总有一个错觉,仿佛她的人生才是我的,我的人生倒是我在咸平十年的秋夜偷来的。固然我毕竟是入宫了,但那点波折实在不及她的万一。留意她,察看她,就像在察看本身的另一小我生。我老是不由自主地想,倘若我是她,熙平的谋算还能实现么?
文淑走后,我问父亲,为甚么要帮她做这类掉脑袋的事情?莫非没有想过,一旦透露,便是灭门之灾么?
自我记事起,便常常坐在她的膝头,她教我认字,教我读书。她为我梳头,手把手画了很多小人。固然父皇崩逝后那五年她一向不在我身边,我却早已被她养成了温馨的性子。我得空便认字写字,累了便单独玩耍。有一回真阳姐姐藏起了我的笔,我和她大闹了一场,直到外祖母进宫劝和,这才作罢。母亲说我泰初怪,外祖母感喟说,我清楚是她的女儿。从那今后,真阳姐姐虽常常与我争抢物事,却再也不敢藏起我的东西。
我赶紧跳起家,衣裳也来不及披,鞋子也来不及穿,赤脚奔下了听雪楼。姨母已回身走出几步,我赶紧赶上,伸臂环住她的腰身,一面哭着求她不要走。她几近是将我推开的。她看也不看我,疾步分开了济宁宫。我回身又怨母亲,母亲皱一皱眉,冷冷地说,你如许喜好她,去做她的女儿好了。
漱玉斋的门悄悄开了一条缝,皇兄单独提着一盏宫灯走了出去。孤弱的光照醒了夜睡的玫瑰,亦照亮玉茗堂门上数年未曾开启的金黄铜锁。
姨母嘲笑,这是孽子,留着何为!
幸亏姨母又回宫来了,嬷嬷们都很欢畅,说姨母返来了,听雪楼便再也不会受委曲了。
我懵懵懂懂地辩驳道,那也不见得。我姨母就没有嫁人,封大人也没有。可见学问好的女子,就能自在安闲地不必嫁人。
过后我才晓得,华阳与祁阳姐妹不肯获咎母亲,故此没有向任何人提及此事。我问母亲,姨母真的是因为父皇的原因不肯回京看我们么?
海阔天空,任我遨游。
君无戏言。快回宫去吧,婉太妃甚是焦急。说罢他亲手扶起我,一手提灯,一手拉住我,徐行走出漱玉斋。黑漆大门外一片灯火光辉,面前一花,母亲扑上来紧紧抱住了我。
我常常去昭阳殿伴随她,等待她。她偶尔得闲,也教我读书作画。到了承平二年,我画的美人也颇具仙颜与意态了。有一回母亲抱怨我不着家门,我半是对劲半是抨击地说道,你让我做她的女儿,我便去做她的女儿。说罢抬脚又去了昭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