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女帝师五(61)[第2页/共5页]

雨势浩茫，安静的水面微微波纹。易珠早已在舫上备下水酒。但见一溜四个少年在舫中站得划一，俱是白衣玉冠，君子谦谦。舫上只要两个婆子在整馔烫酒，两个使女一个弹筝，一个吹笛。再加上我与绿萼、易珠与淑优并四个伶人，顿显拥堵起来。

我掀起一张新纸，提起玉管蘸饱了墨正要落下，忽而迟疑，继而懊丧：“信王不肯我难堪，以是不教我查吴粲的命案。施董两位大人也心知肚明，平白将我牵涉出来，并没有甚么好处。”

因今后园去，李威不便跟从，只留在前面奉茶用膳。后园几经易珠的母亲与兄弟扩建，已很有几分壮观气象。远方一带密林，积翠如山。前面是一大片平坦的草地，草茵如锦。当中孤零零一座石台，上有石亭与拴马石，俱蒙了碧油油一层绿苔。密林后是一处非常清幽埋没的地点，本年暮春时，我还在那边住过几日。

李威抬开端，眼中透暴露五分欣喜、五分感激。随即一怔，眸中光彩随落日沉落，还是低眉垂首：“留在京中庇护君侯与随王爷出征，于小人来讲，并无甚么分歧。”

我微微喘气：“甚么主张？”

“日日有书返来”，自是听采薇说的。我笑道：“你就爱胡言乱语！”说罢一同联袂入内。

他屈一屈臂，仿佛想抱住我，游移半晌，又怕铁甲坚固，毕竟只是紧一紧双手，上马绝尘而去。

我笑道：“胡乱一说，殿下见笑。”

【第四十二节 仁而非同】

易珠侧头抿嘴而笑：“传闻姐姐亲身出城，送信王出征，信王拉着姐姐的手，说个不住。信王又日日有书返来，军情紧急，我只当姐姐运筹帷幄，日理万机呢。”

我笑道：“也罢。”

银杏微微嘲笑：“女人与施大人当然聪明，又很默契，到底让王甯与宇文君山坏了事。现在看来，昌王也不大灵光，真是白搭了女人的一番苦心。”

自从高旸宣称在襄阳城搜出的衣带诏是宇文君山等人捏造的，全部汴城都松了一口气，起码不会因为这份伪诏明着鼓起狱事了。他临行前将吴粲的命案交予施哲与董重。御史台、大理寺与汴城府联手查了十数日，仍一无所获。最蹊跷的是，吴粲的无头尸身至今没有寻到，更没法肯定凶案现场到底在那边。高旸每日飞书催问，口气非常峻厉，施哲与董重常常闻信，俱汗流浃背。幸亏这两人也并没有寻我帮手，连采薇也未曾来过。我每日只呆坐府中，用心等候火线的动静。

咸平十三年的夏天，我曾与易珠在景园的金沙池上喝酒谈天，抚玩落日老景。那天她青丝委地，不饰珠玉，一袭水色长衣，如挽碧烟在肩。美酒好菜，与知己泛舟，实为人生一大乐事。细心回想，那是在悫惠皇太子高显与三位公主出事之前。我微微感喟：“金沙池虽好，到底让人不安闲。”

易珠迎上前道：“还觉得姐姐不得闲，谁知来得如许快。”

易珠笑道：“你去吧。”

银杏道：“真的没有体例了么？”

小钱命一小厮远远地在路口密查，若见有大队人马来，立时禀报。

我淡淡一笑：“‘祸福无门，兴亡稀有’[129]，由他去吧。”

易珠笑道：“畴前我不知经验过多少，一家子闹得不欢愉。迩来也想通了，随他去吧。家里有资财的，尽管花便是了，人生苦短，说不定哪一日就人头落地了。”我微微一惊，却见易珠转眸一笑，抢先往水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