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女帝师五(58)[第2页/共5页]
下雨了。城中的血气与怨气化在雨势中,又在炽热的阳光中蒸腾起来。一千多人的鲜血,换来城中一片死寂。全部汴城就像一个密不通风的瓷罐子,闷热得无处可逃。
我叹道:“昌王久在西北,善野战与守城,并不善攻城,若绕过洛阳,以轻骑直袭都城,假皇太后命,明示信王罪孽,如此南北合击,另有可为。现在耽于洛阳,是大大的失策。”
襄阳城依山阻河,高大险固,赵特带领右军万人,只要把守不出,高旸便只要望城兴叹。他长途奔袭,人马怠倦,粮草不济,更不敢绕过襄阳城,直取江陵。只要襄阳城还在义兵手中,南接江陵,遏长江水路,北取南阳,邀襄汉要隘,可说立于不败之地。但是当此要紧的时候,军中竟出了叛徒。我问道:“这吴粲究竟是何人?”
李威对劲道:“当下王爷自博望逼近南阳,乘南阳无备,亲身带领五百将士自城下水窦[126]潜入,直入太守府,一举格杀宇文君山与闫逊,开门迎雄师入城。城内军士见主将首级,偶然再战,纷繁投降,王爷十足坑杀。”
战局瞬息万变,前几日我还为宇文君山与王甯在江陵起兵的事而奋发不已,不想兵败如山倒,亦如高旸行军般风驰电掣。我无话可说,只淡淡道:“晓得了。”
六月初七日,高旸公然回城。虽是长途奔走,风尘满面,还是鲜衣怒马,斗志昂扬。百官受命郊迎,紫衣绯袍跪出数十里。高旸身背长弓,腰悬箭壶,左手控辔,右手执槊。一身金甲,红缨似火,威风凛冽,好像战神。军士得胜返来,于顿时临视,意甚嚣然。
刘钜用左手写下密旨:“逆臣贼子高旸,欺天罔地,窃国弑君,专弄威柄,实谋篡立。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竭东海之水,濯恶不尽。未亡人苟延余息,婴此酷难,抚膺感泣,抚心欲绝。今代天子诏告天下,敕蜀、荆、江南、福建、岭南诸道,兴义军伐贼,剿除凶丑,扶翼天子。旨到之日,速奉无违!”
我哼了一声,只觉精疲力竭:“‘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先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先人而复哀先人’。不过如此。”
因为宇文君山,实是我害死的。
我并不是“百官”,天然没有出城,这些都是李威描述给我听的。他迎高旸回王府,盘桓很久,这才返来。他对劲扬扬地说完,又道:“王爷过两日还要去洛阳。只因王妃俄然病了,王爷实在不好走开,是以不能来看望君侯了。”
我不睬会他:“当年太宗清算河渠,曾从南阳城北的下向口筑堰,回水入石塘、沙河,堑山堙谷,经博望、罗渠、少柘山、方城、叶县、襄城、长社,东北合惠民河,漕运中转京师。宇文君山与王甯自江陵北上,又多舟楫,自南阳水陆并进,自是最快。”
我像逃脱普通回了寝室,银杏当即拿出一套淡水红色的牙白云纹广袖长衣,考虑着道:“这件衣裳也算华贵,色彩也不大出挑。既贺了信王得胜返来,也不至于太刺信王妃的眼。”说罢又翻出一对粉晶缀玛瑙雏菊银簪,并一对红玉耳坠,“女人瞧瞧,如答应好?”
李威更加恭敬:“小人静候。”
宇文君山与王甯起兵后,汴城开端戒严。凡是酉正后还在贩子闾巷间行走浪荡的,一概被抓到汴城府大狱关起来,待查问清楚,施了杖刑,这才放偿还家。昔日热烈的北里酒坊灯消火灭、鸦雀无声,船上的人家亦不敢点灯行船,汴河上乌黑一片。偶有几点灯光似萤火般飘过,是结伴巡城的军士与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