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女帝师五(58)[第1页/共5页]
地平线上方才漫出一线苍黄,大地沉默,人亦无言。我举杯一饮而尽,目送刘钜跃马飞奔。至本日兵败,恰好五旬日。
宇文君山与王甯起兵后,汴城开端戒严。凡是酉正后还在贩子闾巷间行走浪荡的,一概被抓到汴城府大狱关起来,待查问清楚,施了杖刑,这才放偿还家。昔日热烈的北里酒坊灯消火灭、鸦雀无声,船上的人家亦不敢点灯行船,汴河上乌黑一片。偶有几点灯光似萤火般飘过,是结伴巡城的军士与衙役。
我入迷半晌,深深叹道:“信王妃自幼深受父亲正视,经心教养多年,宠溺非常,连婚事都由她本身做主。一朝非命,怎能不悲伤?”
我叹道:“她不是好好的,她是不敢病。现在信王得胜回城,心一宽,天然就病了。”
襄阳城依山阻河,高大险固,赵特带领右军万人,只要把守不出,高旸便只要望城兴叹。他长途奔袭,人马怠倦,粮草不济,更不敢绕过襄阳城,直取江陵。只要襄阳城还在义兵手中,南接江陵,遏长江水路,北取南阳,邀襄汉要隘,可说立于不败之地。但是当此要紧的时候,军中竟出了叛徒。我问道:“这吴粲究竟是何人?”
李威笑道:“君侯这是甚么话?王爷与王妃可向来没将君侯看作外人。王府的车马已在外候着了,请君侯马上就去吧。”
八分绝望,两分惧意,我弓着背呆坐在榻上,将脸埋在双掌当中。我深知,高旸不是高思谚。
下雨了。城中的血气与怨气化在雨势中,又在炽热的阳光中蒸腾起来。一千多人的鲜血,换来城中一片死寂。全部汴城就像一个密不通风的瓷罐子,闷热得无处可逃。
我叹道:“兵戈不是人多就能胜的。信王孤军在外,视死如归,王甯与宇文君山如何比得?”
启春固然悲伤欲绝,却不得不强打精力谛视着城中的一举一动。采薇提及那一日去信王府看望启春,口气甚是怜悯:“自我识得启姐姐,从未见她这般肥胖过。恰好太妃担忧信王的安危,愁得茶饭不思,启姐姐还得耐着性子安慰。我看她心力交瘁,和我坐了半日,话也未几说一句。我甘愿她大病一场,好过如许强撑着。”
六月初七日,高旸公然回城。虽是长途奔走,风尘满面,还是鲜衣怒马,斗志昂扬。百官受命郊迎,紫衣绯袍跪出数十里。高旸身背长弓,腰悬箭壶,左手控辔,右手执槊。一身金甲,红缨似火,威风凛冽,好像战神。军士得胜返来,于顿时临视,意甚嚣然。
我恍然记起,客岁白子琪罢相,萧太傅在病榻前向高曜保举了荆州多数督长史、年逾古稀的吴珦代替相位,并派宇文君山前去荆州代替吴珦。可惜不待吴珦上任,高曜便驾崩了,柔桑与高旸任命苏燕燕的父亲苏令为司政,助高旸统辖朝政。“畴前的荆州多数督府长史吴珦?”
我像逃脱普通回了寝室,银杏当即拿出一套淡水红色的牙白云纹广袖长衣,考虑着道:“这件衣裳也算华贵,色彩也不大出挑。既贺了信王得胜返来,也不至于太刺信王妃的眼。”说罢又翻出一对粉晶缀玛瑙雏菊银簪,并一对红玉耳坠,“女人瞧瞧,如答应好?”
我淡然道:“‘无难之法,有害之功,天下无有也’[125],mm瞧信王妃但是这等等闲悔怨的人?”
银杏道:“若钜哥哥在就好了。”
高曜当初所正视之人的子孙,将襄阳城出售给弑君的主谋,多么讽刺!高旸大获全胜,难道天意?悲惨愤激的表情与讽刺的口气相和,竟是一片奇妙的安静,“这是民气所向,恭喜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