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女帝师五(51)[第2页/共4页]
柔桑道:“现在才晓得,已经晚了,是不是?”
我叹道:“自我晓得先帝驾崩,我便全明白了。”
方才涌起的顾恤之情毕竟填不满痛恶的深渊。她自发无辜的无情与刻毒,令人齿冷。我哼了一声:“我并不晓得你愿不肯意进宫,约莫只要你的母亲才晓得。”
银杏伸一伸舌尖:“女人怕么?”
柔桑紧紧抱着双膝,双臂因用力而颤抖。她埋头半晌,方止住眼泪,拢一拢被泪水沾在脸颊上的长发,极力安静下来:“那一日,母亲晓得姐姐在信王府只是重伤,心中非常担忧,又把表哥抱怨了一通,说他只怕会因情误事。”
方才走出残暴的梦境,或许将驱逐更残暴的实际。许是方才出浴的原因,我只觉满身乏力,话也懒怠说一句。小钱听不见我回话,又补了一句:“便是杜司徒,杜娇杜大人。”
许印山笑道:“君侯好眼力,门生是杜大人的弟子,现领秘书省校书郎一职。”
因而我换了一件青红色窄袖长衣,薄施脂粉,往前面来会客。正房外候着两个眼熟的青衣小厮,毕恭毕敬地站在阶下,眼也不敢抬。偏厅的竹帘高高卷起,远远见下首的交椅上坐着一名青年男人,约莫二十四五岁。一袭深青色圆领袍,头戴玉冠,脚踏粉靴。身材高瘦,脸孔俊朗。我本觉得来人是杜娇府中的管家仆人,不想竟是一个青年墨客。此人面上隐有愠色,见我出去了,赶紧站起家。小钱指着我道:“这位是朱君侯。”
李威得了我这一句,也算交代得过了,因而便识相地不再诘问,躬身退下。李威一去,银杏便道:“曹氏如许快便他杀了,奴婢觉得总得等上些光阴。”
许印山双眼一亮,拊掌笑道:“君侯这一句‘司马昭’说得妙。”
那人深深看了我一眼,方才躬身一揖:“门生湓阳许印山,字崇民,拜见君侯。”
我微微嘲笑:“若昌王真的长驱出关,还怕没有见地疆场的时候么?只怕玉石俱焚的惨烈气象,会吓得你睡不着觉。”
银杏点头道:“信王本日便出征了,不过数日就到了潼关,昌王恐怕不会如许快便从长安打到函谷关。”
我还了礼,笑道:“许公子不似杜府的从人,倒像个仕进的。”
李威一施礼,铁甲的寒凉之气带出一阵金戈之声:“自王爷镇守西南,小人便一向奉侍殿下,此番出征,天然要跟去。”
李威道:“信王差小人来禀告君侯,景灵宫娘娘昨夜殁了。”
柔桑含泪道:“他们都说,那孩子是孽子,必定生不下来。”说罢扬开端,眸光奕奕,“玉机姐姐传闻此事,想必是松了一口气吧。”
柔桑红着双眼笑道:“即便是因为姐姐那又如何呢?表哥待姐姐的心,一贯如此。还记得小时候,表哥得知玉机姐姐要进宫,特地寻到姐姐所居住的后院中。那一日,表哥和姐姐,另有玉枢姐姐和我,我们四个一起在梨花树下饮茶谈天。玉枢姐姐拿出了家中最好的茶具,白得像头顶的梨花一样。玉机姐姐还拿了很多画给我们瞧。姐姐还记得么?”
朱云和那孩子一并去了,我对她满腔的恨意一时候无处安设,悉数化作了顾恤。细细体味乍闻柔桑小产时的那一阵肉痛,不觉苦笑,“并没有。”
柔桑的泪水滚滚而落,她拾起帕子掩面而泣:“你不消哄我,我晓得你内心一向悔恨我。”说罢抱膝放声大哭。长发滑落,我这才发觉,她胛骨嶙峋,双肩薄弱得像一张纸。不过半年未见,柔桑竟肥胖致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