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女帝师一(31)[第1页/共4页]
锦素站起家来,用铁钳子拨了拨炭火,拣出一枚开裂的栗子,悄悄吹去炭灰,剥出嫩黄色的果子递于我。我伸手接过,放在桌上。
锦素双肩一松,方敢回身,红着眼睛屈膝道别。
我收起面前的字帖,一面将笔在梅青釉三足笔洗中洗净,一面道:“我要和姑姑说的事情,恐怕不日就要应验。”因而请她坐下,将刚才锦素所言转述一遍。
我叹道:“他有问的事理,也有不问的事理。君心难以推断,岂是你我能知。”
我叹道:“mm明天是特地来奉告我此事的么?”
不待我说完,便觉芳馨滚烫的手心烙在我的手背上:“女人又健忘了,奴婢自打跟随女人,便永久都是女人的奴婢。诚如女人所言,在这宫里,背主的刁奴是没有安身之地的。再说,以女人的品德学问,何愁一时的困顿?”
我侧头笑道:“贫嘴。去沏一杯绿茶来。”
锦素看红芯领着众丫头出了南厢,俄然似笑非笑道:“提及书,我想起个风趣的事情,姐姐可要听么?”
我叹道:“实在我说甚么都是无用,内起居才是铁证。”
芳馨道:“既是从未被恩幸,那于大人重新誊写时,又怎多出如许一条?”
我心中一跳,右手不自发将桌上的栗子捏在手中,手心光滑,碎屑簌簌而落。锦素又道:“姐姐可晓得那内起居注上,说了曾娥甚么?”
我一言不发,锦素亦无话可说,因而起家告别。正待出门,正撞上红芯捧了一碗奶茶出去。“于大人这便要走么?”
只见锦素穿了一身梅红色和合快意镶白狐皮的长袍,一张秀脸裹在雪色风毛当中,更显娇小清丽。脱去外袍,暴露牙红色长衣。她施施然坐下,顺手翻了翻我的字帖,笑道:“姐姐喜好颜体?也是,颜体间架均匀,笔致柔韧,和姐姐的性子相合。”
芳馨面色微红,低头道:“奴婢讲错。”
我捏捏他的小手道:“陛下不但是殿下的父皇,还是全天下的君父,身系江山社稷的万千人事。殿下要多多谅解才好。”
锦素笑道:“姐姐对我好,我才阿谀的。只因殿下去了家宴,我无事可做,是以来与姐姐谈讲谈讲。”
如许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复又觉手脚冰冷。绿萼端了五福汤出去,见流派大开,不由哎呀一声:“女人如何翻开了窗户?”说着便爬上榻关窗,俄然低声唤道,“女人,二殿下和李嬷嬷回宫来了。”
我一怔:“姑姑去刺探前面何时散宴,但既然殿下都返来了,怎不见姑姑返来?”
芳馨道:“女人不必伤感,且放宽解。奴婢去了。”
我心境难平,深吸一口气道:“去拿一碗五福安神汤来,把炭盆端出去吧,栗子都糊了。”
我讨厌地别过甚去,嘲笑道:“姑姑还没想明白么?陛下这是要――废后!”
我在花鸟眉纹砚上重新蘸了墨,笑道:“前次看mm誊写《庄子》,用的是秀逸的柳体。但延襄宫匾额上用的倒是汉隶之体。mm于书法上的成就,我是追逐不上了。不过练几个字,免得教人笑话。”
我顿时惊出一身盗汗。不!在守坤宫时,我曾将四蒲月间的内起居检视数回,从未见过“上幸御书房女御曾氏,赐碧玉狮镇纸一对”这一句。那对玉狮子,清楚是曾娥盗取,觉得出宫后的用度,几时竟成御赐之物?如此说来,她腹中的孩子,难道成了龙裔?
南厢中炭火畅旺,又与芳馨说了好久的话,不觉炎热焦渴。转目睹小红木几上早已凉透的绿茶,忙端了起来。茶盏与碟子相碰,收回叮叮轻响,碧绿的茶汤在灯下浮光泛动,几乎溅了出来。此时我方觉左手似是完整不听使唤,只得重重将青白瓷盏顿在小几上。青白釉如玉的光芒,映出我现在不成粉饰的惶恐双目。废后――这一日毕竟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