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帝师一(2)[第2页/共4页]
冬去春来,时气渐暖,院中的梨树已兴旺绽放。碎玉纷繁,琼屑飘飘,打上来的井水常飘着几片花瓣。雨后晴和,我坐在窗边闲闲翻着一卷书,见昨夜还高高在上的梨花在风雨中密密落了一地,不由生出一丝“高岸为谷,深谷为陵”[4]的沧浪寥落之感。
高旸笑道:“既赔罪了,孤便不与你计算。”说着表示我坐下,“只是我们四个白坐着,做些甚么好呢?”
高旸道:“我们还是归去的好。巴巴地过来,有人还不承情。”
小菊和我年纪相仿,忙上前来为我清算环佩,又悄悄抚摩我右臂上的花腔,赞叹道:“朱大娘的技术真好,长公主殿下必然会喜好的。”
我尽力使本身的笑容不那么生硬:“姐姐,你穿隐翠很都雅。”
正闹着,玉枢用竹盘盛着四只德清窑白瓷茶盏走上前来。雪亮的茶盏中漂着几片新茶,娇绿点点,煞是动听。玉枢一边奉茶,一边笑道:“茶虽算不得好,倒是今春的新茶,恭请世子与亭主咀嚼。”
一句话说得大师都笑了。长公主点头道:“我们柔桑很有志气。”说罢略过紫藤色缎子,又看别的,“还是淡紫与丁香二色的好,你说呢?”
柔桑鼓掌笑道:“玉机姐姐必然要当个大官返来!”
熙平长公主身着淡紫色家常衣裳,捧动手炉斜倚在红木兽脚梅鹤纹浮雕长榻上。榻上铺了厚厚的软垫,搭着长毛狐皮,风毛绵软精密似亮白的火焰。七岁的柔桑亭主与玉枢同坐在榻上的红木小几边习字。长公主自幼的丫头慧珠坐在一旁拨弄炭火。一室暖和如春。
长公主却不活力,柔声道:“孤晓得朱嫂子技术好。只是有一件事你要明白。入宫应选女官的,多是京中王谢之女。你的出身虽低,却不能丢了长公主府的颜面,穿戴自不能与其他公侯蜜斯们差得太远。隐翠虽好,失于薄弱。”说着向慧珠使个眼色。
玉枢躬身将落花捧到盘中,蓦地仰首,正与我目光相遇。她站起家来,面色通红,捧着瓷盘进退无措。我这才觉悟,本来玉枢并非贪爱这身衣裳,她是一心想进宫啊。每年春季,我们姐妹都会一起汇集落花缝制香囊,本年因选女官之事,她竟心胸芥蒂,抛开了我。
在我回身的那一瞬,余光瞥见他向我伸出右手,口唇微动,眸中交叉绝望与惭愧之色。快步走出十数步再度回望,人已不见,视野中只余连绵空荡的甬道。脚下湿滑,冷风如刀,怀中的手炉已然凉透。我单独一人,一步一滑向西而去。
少顷,玉枢走出院中,本来已不知不觉到了柔桑亭主放学的时候。她没有瞥见我,径直走入屋子,取了一只秘色大磁盘和便宜的竹柄小花帚出来。此时她已换了一袭缥色衣裙,如被东风方才染绿的新叶,犹带着初萌的羞怯。裙角连绵无边的缠枝蔓草,跟着她的脚步,渐渐缠住我的呼吸。她鲜明穿戴我的隐翠。罗裙翩然,玉枢在树下扫起满地落花。
玉枢忙接过柔桑手中的茶盏:“常日里长公主老是说茶要缓缓饮,您又不记得了。”
忽听门首有娇声响起:“玉机姐姐在么?”我俩仓猝收泪。一转头,却见柔桑亭主俏生生立在门口,身后是信亲王世子高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