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帝师一(2)[第1页/共4页]

高旸这才徐行而入。自从前次在甬道一别，我和他足有三个月没见。他又高了一些，两颊冒出零散痘点，一张脸脱去了稚气的表面，圆湛中微露棱角。一身竹纹长衣，腰下丝绦万缕，风采翩翩，悠然闲适。我和玉枢赶紧上前见礼。

我恭敬答允，站起家来退出耳房。

柔桑亭主俄然指着一匹丁香色缎子叫道：“娘亲，那匹色彩好！”长公主和顺垂怜地看了一眼柔桑，拈起缎子一角，“柔桑的目光公然是好，丁香色高雅而柔滑，合适你如许的年纪。”说罢命小丫头拿着缎子在我身前对比。

柔桑又叫：“阿谁紫红色的也好。”长公主抿嘴一笑，转头向柔桑道：“紫红色的当然鲜艳，却显得陋劣轻浮，如果宫嫔穿这个色彩也就罢了，但是你玉机姐姐是去宫里做女官的，须沉稳些才好。”

我勉强笑道：“去世子援手。世子怎会在这里？身边也没小我跟着。还是快归去吧，仔颀长公主殿下找。”

我察言观色，也晓得这位“幼时的小友”恐怕于长公主并无好处。她冷酷的眼神蓦地透出多少锋锐，似含刻骨恨意。合一合目，又答复了端庄平和的神采。我狐疑我看错了，身上的汗意却油但是兴。长公主冷冷道：“你这身衣裳不好，脱下吧。”

我心中一沉，无话可说。

我往他身后一瞧，并不见有甚么人跟着。他清俊面孔泛出猎奇的笑容：“你在想甚么？低着头却不看路！”

一句话说得大师都笑了。长公主点头道：“我们柔桑很有志气。”说罢略过紫藤色缎子，又看别的，“还是淡紫与丁香二色的好，你说呢？”

长公主的目光落在一匹紫藤色缎子上：“你玉机姐姐天然会当选的，柔桑也要好好读书才行。”

我与玉枢自小同塌而眠，自宫中遣人来教诲我礼节端方，我俩便分开居住。

高旸笑道：“既赔罪了，孤便不与你计算。”说着表示我坐下，“只是我们四个白坐着，做些甚么好呢？”

我忙起家行了大礼：“世子玉趾来临，奴婢惶恐。言行无状之处，还请殿下宽宥则个。”

柔桑鼓掌道：“我要听玉机姐姐讲故事。”

我心中烦乱，遂对付道：“殿下叮咛奴婢好好读书罢了。世子想是刚进府，还是快去处殿下存候吧。”

我在耳房外脱掉大氅，进屋施礼如仪。玉枢抬开端，目光在我的衣衫上流连不舍。柔桑叫道：“玉机姐姐，你这件衣裳真都雅。”

高旸道：“我们还是归去的好。巴巴地过来，有人还不承情。”

不待我说话，柔桑便叫道：“玉机姐姐别怪表哥了，是我让表哥带我来的。我好久没见姐姐了，莫非就不能来看看姐姐么？”

看来着隐翠入宫已是有望。我安静道：“殿下与亭主挑的色彩都很好，奴婢更喜好丁香色。”

少顷，玉枢走出院中，本来已不知不觉到了柔桑亭主放学的时候。她没有瞥见我，径直走入屋子，取了一只秘色大磁盘和便宜的竹柄小花帚出来。此时她已换了一袭缥色衣裙，如被东风方才染绿的新叶，犹带着初萌的羞怯。裙角连绵无边的缠枝蔓草，跟着她的脚步，渐渐缠住我的呼吸。她鲜明穿戴我的隐翠。罗裙翩然，玉枢在树下扫起满地落花。

高旸接口道：“这个主张妙。本日晴好，梨花开得又盛，我们就坐在梨树下听玉机讲典故，岂不甚好？常听姑母说玉机熟读史乘，本日该当领教。”

在我回身的那一瞬，余光瞥见他向我伸出右手，口唇微动，眸中交叉绝望与惭愧之色。快步走出十数步再度回望，人已不见，视野中只余连绵空荡的甬道。脚下湿滑，冷风如刀，怀中的手炉已然凉透。我单独一人，一步一滑向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