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女帝师四(60)[第1页/共4页]
华阳的声音沉缓:“回父皇,都不是,这一次是关于国事,父皇必然要听儿臣的。”
我顿时怔住。咸平十四年夏季,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在守坤宫锦鲤池前,在满目标七彩流光中,陆皇后的淡水色裙裾委地无声。她也曾叹惋华阳公主不是男儿之身。
天子发笑:“时势逼人,又有千军万马,就算皇儿有昱娘娘的剑术,也不过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华阳还是不甘心:“如许说来,父皇还是被时势所逼迫的。”
白露轻声道:“是华阳公主殿下的声音。公主殿下因为要上学,向来不会如许早就来,事前还不命人通报一声。”
封若水忙道:“这封上书是诬告也说不定,mm实在迷惑,究竟要不要呈上?”
我笑道:“小书房固然偏小,但既不是‘枝流’,也不是‘汙池’。足可令mm一展才调。”
华阳道:“父皇命人拟诏,到现在快半个月了,都没把圣旨发下去,可见父皇心中不甘心。既不甘心,就立三弟晔,好不好?”停一停,复又娇声道,“父皇就依了儿臣吧。”
寝殿方向传来天子的脚步声和笑声:“皇儿如何如许早就来了?怎地不去上学?”
我这才明白,华阳并非至心反对高曜和高晅做太子,她只是在恨我。想到此处,我竟豁然。她毕竟还小,固然长篇大论、条分缕析,固然每一句话都切中关键、令人生畏,毕竟不善埋没本身实在的目标。
华阳忙道:“莫非父皇是说,先帝错了么?”
我叹道:“是华阳公主讨厌见到我。”
御书房静了半晌,华阳道:“父皇吃一颗青梅,冲一冲口中的苦味。”
天子道:“还记得父皇畴前给你讲过的徐有功的故事么?”
接下来的沉默是相互冗长地等候。华阳和我,隔着薄薄的板壁,一起等候天子的答复。我的听觉俄然变得非常活络,很久,他细弱悠长的感喟像重锤击落在我激跳的心上:“皇儿上来。”
封若水道:“姐姐是个明白人,mm便不拐弯抹角了。当年因昌平郡王之事,两宫不谐,姐姐恩宠如此之深,也不得不去官回籍。我若呈上此书,只怕宫中免不了一番风波。我若不呈,又怕门下省见过此书的官员擅自上奏,我便要落个欺君之罪。”
华阳道:“父皇当立三弟晔为太子。”不待天子相问,便侃侃而谈,“一来,三弟俊朗有风仪,聪敏识大抵,夫子曾不止一次在儿臣面前夸奖过三弟,父皇不是也一向很偏疼三弟的么?二来,昱贵妃娘娘出身清贵,德高望重,待儿臣和祁阳mm无微不至,有如亲母。且昱贵妃娘娘为人淡薄,不慕名利,束缚外戚,从无过犯,正堪母范天下。”
天子嗯了一声,含糊道:“皇儿连学也不上,是有甚么话要和朕说么?”
封若水面有难色,悄悄摇了点头:“忸捏得很,mm现在是一筹莫展了。”说罢屈一屈膝,“还请姐姐指教。”
天子的口气终究有了几分猜疑和严肃:“为何?”
封若水道:“mm是头一次遇见有人上书告密远亲宗室,实是无所依循,还请姐姐见教。”
白露忙道:“大人出去这么久,奴婢竟健忘奉茶了,真该死。”说罢将书桌上温热的茶倒了一盏给我。我冷静接了,握在手中,心中稍稍宁定。
华阳哽咽道:“父皇……”
我啪的一声合上,胸中有锥心隐痛,好一会儿方叹道:“公然‘人主好恶,不成令人窥测;可测,则奸人得以附会’[232]。”
华阳哼了一声:“父皇又错了,岂不闻‘《春秋》之义,原情定过,赦事诛意’[237]么?父皇明知儿臣所言不虚,为何还要立曜哥哥?再说立太子不是父皇的家事么?为何还要听群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