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女帝师四(55)[第1页/共4页]
【第四十节 埋头而体】
午歇起家后去遇乔宫向昱贵妃邢茜仪存候。昱贵妃正在暖阁里传授三皇子高晔认字,见我来了,只得打发乳母宫女下去。我见她一心只在儿子身上,偶然与我扳谈,请过安便出来了。走出遇乔宫,我不觉呆了半晌。遇乔宫畴前是周贵妃的寓所,比拟章华宫和粲英宫,更加宽广豪华。但是居住在内里的人,固然身处高位,多年来却沉默得像一道藏匿在深海中的影子。约莫不但是我,连她本身也当本身是影子――周贵妃的影子。
她说的是漱玉斋数度被天子查问抄检之事。的确,在我恩宠最盛的时候,他也向来没有信赖过我。何止是我,陆皇后又何尝不是?我叹道:“mm所言不错。”
颖妃道:“问了又如何,何如错已铸下,我在宫里也是鞭长莫及。”
“我记得当年有一个颍川赵雩,在京畿放谎言,炒作纸钞赢利,还是mm助陛下拿下的。如何令兄会犯一样的错误?”
我也反面她客气,还是坐下,合上《论语》,浅笑道:“mm的气色倒还好。”
颖妃把书向下一扯,缓缓伸开眼睛:“姐姐来了,就坐在那边吧。”说罢把脚往内里缩了一缩,渐渐坐起家来,双手乱摸。我忙从她脚边掇了两只靠枕放在她的腰下。正要起家施礼,她一把拉住我道:“这里又没有旁人,姐姐不必行大礼了。”
我笑道:“瞧不起也是该当的。本来嘛,出身崇高就是好多了,不然姐姐比昱贵妃得宠多了,孩子也生了三个,如何却坐不上贵妃的位子?”
颖妃忍不住大笑,继而掩不住酸楚之意:“沈嫔的时运差?寥寥数次就生下皇子,羡煞多少嫔妃。不说别人,慧贵嫔就眼红得要死。”
颖妃十二岁入宫为女巡,本是奉侍义阳公主的。为了转去奉侍悫惠皇太子,不吝出售姐妹之情,在车舜英处告密了锦素,致杜衡惨死。更不必说她成为妃嫔后,自内阜院起码府,一起兢兢业业,还帮天子措置过江南成氏一族、慧贵嫔的平家和颍川赵雩。立室与史家一样,都是富商,平常有很多买卖来往,相互好处趋同。颖妃毫不包涵地揭露立室开矿盗铸之事,实与出售锦素无异。而当年所求无关志向,不过是一点不幸的君恩。
沈嫔曾说:“虽说‘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可若生在乱世,便如何‘自求’,也无计‘多福’。”我至今记得当年在文澜阁空荡荡的书库,她被我惊破神思时眼中猝然模糊的锋芒。她是识时务的女子,又怎会哭闹?如许想着,不免可惜:“沈嫔的出身比如唐玄宗的梅妃,小家碧玉,倒是家里花大夫种植过的。如此才气‘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即使不得宠,究竟气度不减。”
辛夷道:“娘娘晓得大人要来,午后一起身就命奴婢在这里等着。大人快请进,我们娘娘早就盼着大人来了。”
银杏惊诧:“昱贵妃娘娘当年竟如此卤莽?!”
颖妃一怔:“不错。自我入宫为妃,自问忠心勤恳,既无怨望,又无妒行。我所望的,从没有超出我所支出的。”她越说越安然,就像在告密锦素这件事上一贯的态度,“想一想这下半世我或在这宫里冷静终老,人生另有何意趣?”
我有力地辩白:“见了,只是……没等她醒罢了。”
颖妃史易珠正在后院葡萄架子下的贵妃榻上躺着,拿一本书盖着脸。水红色的蹙金牡丹长裙流云般飘落在地,一线七彩披帛紧紧压在腰下,一端挂在她洁白的手背上,力不从心似的掩住了大半滑落到腕间的赤金臂钏。两年前我和颖妃一同从御书房出来,曾在这里有很多豪兴笑谈:“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且养凌云翅,俯仰弄浊音”。葡萄又发新枝,鸿鹄都飞远了,等得人也倦了,又是两年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