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女帝师四(30)[第1页/共4页]

他的目光居高临下，充满了探幽的意味：“你究竟在为谁摆脱？”

天子嘲笑道：“郡王之过，你知情不报。身为内宫女官，帝王近侍，交通诸侯，暗通款曲。你知罪么？”

天子霍然起家，一拂袖，碧玉狼毫滚落在地，溅了一地的墨汁。他居高临下，冷冷道：“被太后与诸王所怨？！你是怕被昌平所怨吧！”

天子道：“刘灵助曾是方士，又曾为官。莫非此人也是一个官？”

我笑叹：“西北有成千上万的军士和百姓，另有羌人，陛下如何晓得应在何人？又如何能晓得几时才气应验？就算陛下杀了胭脂山山下统统军民，那被陛下杀掉的，还能算‘天之所助’么？”说着收敛了笑容，慎重拜下，渴念而诚心道，“窃觉得，与其为何人何年何月所烦恼，不如一心修德。‘皇天无亲，惟德是辅；黍稷非馨，明德惟馨’[119]。请陛下明鉴。”

幸而高旸仓促而不失措，晓得假托刘灵助之名。若当真无中生有，我又如何附会？将“刘灵助”大大归纳一番，尽量撤销天子对上书人身份的疑虑，诱使天子因刘灵助的灵验而信赖书中所言是真。在我开罪之前，如此为他摆脱已是极限。

机会已经成熟。因而我缓缓道：“微臣不敢欺瞒陛下，实在关于天子气之事，微臣并非一无耳闻。”

我忙谢恩，小简扶我站了起来。天子已背过身去，远远地走开了。他的脊背上用牙红色丝线掺杂银线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游龙，清冷而狰狞。

天子笑道：“你的谨慎细心朕是晓得的。依你说，这报酬何要冒充刘灵助之名？”

天子挥一挥手，小简托着信走上前来。天子展开信，窸窣一声轻响，如他脑中阒然升起的疑念：“‘昏晓五祥’……莫非不是云分五色之意，而是五日么？”说着进步了声音，目光灼灼，“你说呢？”

天子冷冷道：“你要朕学秦始皇东巡，自欺欺人么？”

天子猎奇道：“你如何必定那是伪书？”

天子沉默听罢，问道：“是哪五日？”

天子道：“说。”

我想了想，道：“此人不想牵涉此中，故用化名上书，投到微臣这里来。一样能够上达天听。”

我恭敬道：“是。前几日微臣看到一封西北金城的上书，上书者自称刘灵助，金城人氏，通阴阳五行，善观天象，能望气。书上说本年壬午月壬辰日，癸未月庚子日、辛丑日、壬寅日、癸卯日，胭脂山主峰有天子气。”说罢将那封奏疏原本来本背了一遍。

我顺势道：“微臣本来觉得是假，可刚才听陛下所言，看来刘灵助所言并非全虚。但不知司天监所奏为何？”

我淡淡道：“微臣若细读数次，或许能发觉此中关窍。只是天威之下，心塞言短。陛下恕罪。”

高曜的信前已有“理分卤煮，析成五色”，说的是盐有青、黄、白、黑、紫五色。那么“五祥”应是“五次吉祥”之意。但是高曜的信我实在不便评断，一来天子是以信已生了狐疑，二来我才读过信，不便显得精通：“恕微臣痴顽，尚未留意。”

这口气有些古怪，我不明其意，只得又跪了下来：“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念在于锦素与苗才子的故交之情，再者当时苗才子已有身孕……”

天子神采稍霁：“朕明春方才亲征。”

天子道：“阴、阳、风、雨、晦、明，窜改万端，不成胜数。同相异见，也不出奇。更何况，自古张望天象与记叙天象的，为了逢迎帝王好恶与时势变幻，增删有之，窜改有之，藏匿有之。本也不敷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