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女帝师四(3)[第3页/共4页]

我淡淡一笑：“实不相瞒，我狐疑有人借此令婉妃娘娘小产。这一次婉妃娘娘从那么高的石台上摔下来，没有伤到龙胎，实是幸运。”

我叹道：“微臣今早去粲英宫求见，婉妃娘娘还没起家。”

小丫头去了，绿萼又将新墨放回了盒子，笑道：“想必这会儿女人也没心机看奏折了，我们也归去吧。”

我拿起天青色瓜叶砚滴，笑道：“急甚么？五十封奏疏不易看，先看十封再归去。”

我扶起她，手执折扇悄悄抬起她的下颌。但见她满脸是泪，双唇惨白，仓促颤栗如摇摇欲坠的枯叶。苗条浓黑的睫毛被汗水与泪水腻住，沉重得抬不起来：“八年前，慎妃娘娘还是皇后，有一名女御，因犯了错被施杖刑，一尸两命。慎妃娘娘当时并不晓得她有身孕，纯属偶然之过，却也不得不退位塞责。倘若这一次真的伤到龙胎，谁还理睬娘娘的本意是甚么？”我收起扇子，用帕子悄悄拭去扇骨上的潮气，“娘娘说是不是？”

换水的工夫，齐姝捧着巾子有些不知所措，因而将湿巾覆在脸上，又假装不经意地偷眼看我。

齐姝忙站起家道：“是。妾身归去必然问清楚。”

齐姝像失了支撑，寂然呆坐，堕泪不止。我痛心疾首地叹道：“娘娘既诞育了公主，凡事当以公主为先才是。辟谣诽谤别的妃嫔，不是令公主蒙羞么？”

齐姝自责悔怨，抽泣不已：“妾身知错了，请大人宽恕妾身。”

我笑道：“只要能查清楚本相，何惜财物？姑姑此举，甚得我心。姑姑在绿烟阁可发觉到甚么？”

齐姝似被说中苦衷，肩头一耸，忙用皱巴巴的帕子拭泪。我又道：“倘如有人先去出首，娘娘倒是猜猜，此人会不会全数归咎于娘娘？倘若真是如此，娘娘还要一力承担统统的罪恶么？”

玉茗堂的门大开着，转过凤尾竹照壁，便能瞥见齐姝单独坐鄙人首的雕花座椅上，青红色的身影如僵凝的流云。她一手摇着团扇，一手拭汗，烦躁不安。

芳馨道：“不错。以是奴婢刚才去了齐姝的绿烟阁。”

我恍然道：“深更半夜，姑姑带着那么多东西去拜访齐姝，想来不到天亮，慧嫔便晓得了。慧嫔若晓得漱玉斋和绿烟阁来往，不免猜忌。姑姑好战略。”

凌晨起得迟，仓促忙忙赶到定乾宫的时候，正赶上天子下朝进了仪元殿往御书房走。我不欲与他见面，便放轻了脚步急往镂雕云龙金屏后躲。待听得世人进了书房，这才渐渐走了出来。俄然小简从御书房里退了出来，上前道：“大人且慢，陛下有话问大人呢。”

谣诼诽谤如许的事情，宫里日日都有，流言无形，恐难以“秉公措置”。更何况慧嫔是宠妃，天子一定不护着她。我垂眸，埋没起锋锐的恨意，吵嘴噙笑：“姑姑放心，我必然会的。”

念及升平长公主妙龄削发，于今已有四年，不由暗叹：“启禀陛下，长公主殿下未卜先知，不但得知微臣会去，更托人妙语解惑。虽未相见，却能‘片言贵情通’[6]，是以微臣晓得殿下佛法精深。”

我先是漫不经心肠嗯了一声，忽而心念一动：“刚才？”

齐姝顿时出了一头盗汗：“大人如许说，不知有何凭据？妾身觉得，流言无处不在，大人实在不必——”

芳馨看着我，眉心微蹙，如一名慈和无法的母亲看着固执调皮的女儿：“女人会交给有司秉公措置么？”

绿萼拣了十封奏疏放在书桌上：“陛下问甚么，女人便答甚么，这也值得出一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