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女帝师三(42)[第1页/共4页]

天子道：“你做恶梦了，睡着还在哭。”

我感喟道：“微臣貌陋德薄，如何敢与周贵妃比肩？何况，微臣也不肯教姐姐悲伤。陛下厚爱，恕微臣无福领受。”

坐得久了，俄然打了一个暗斗。他拉起厚厚的锦被，紧紧裹住我的肩头，长长的感喟如溪流潺湲，委宛之间，野英悄悄绽放。他隔着被子缓缓抱住我，我浑身颤抖，泪顿时沁湿了他的肩头。

芳馨道：“奴婢只是担忧婉妃娘娘又要不安闲了。”

我奇道：“有这等事？”

辅国公莫璐是周渊的前夫。我听得出神，已分不清他口中给三才梭定名的人，究竟是“她”还是“他”。我又摇了点头。他将三才梭放在我的掌心，谨慎翼翼地合上我的四指，“朕当时在想，她那一石子打不死那头鹿，如果是朕补了一箭，如果是朕把三才梭送到她手中该有多好。但是朕阿谁时候太小太弱。待得朕会造火器的时候，她早已嫁入莫府。厥后她入宫，朕不晓得送了她多少火器弹子、名剑神兵，她却向来不消。”

天子浅笑道：“你在朕面前，要么板着脸，要么拒人千里，要么宁死不平。朕就想看看你会不会哭，哭起来是甚么模样。”

我漫不经心肠挑起一根酸菜，叹道：“随她吧。”

我瞟了她一眼，道：“姑姑仿佛很不喜好慧媛？”

我不觉苦笑：“请陛下移驾玉茗堂，容微臣换衣。”

我淡淡道：“‘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复何恨。’[105]”

小简道：“陛下问大人的身子好些了没有，还说，施大人和李大人想进宫来问一问当日大人在景灵宫遇刺之事，不知大人可便利待客么？”

仲春初四一早，我正用早膳时，芳馨走了出去。她使个眼色，我身后的两个小丫头便退了下去。芳馨盛了一碗红豆粥，垂眸道：“奴婢奉女人的旨意，去章华宫问了颖妃娘娘。颖妃娘娘说，她只是奉旨将秋兰和银杏打入狱中，详细甚么罪名，也不甚清楚。”

天子浅笑道：“天然要找。朕倒不是盼着她返来为嫔为妃，朕只是想，她老了，该返来安养天年了。朕也老了，也想多见一见故交。”

醒来时，苍茫田野充满沟壑，灰云低垂，伸手就能掐出水来。我在齐胸深的土堑中踮起脚茫然四顾，六合蒙蒙一色，如鸡卵密不通风。有一个声音在耳边道：“你该走了。”因而我走了。

正说着，小简过来存候，我放下碗箸道：“未知陛下有何旨意？”

我欠身道：“统统全凭圣裁。”

我木然点了点头，直挺挺地坐着，也不敢向后靠。我披垂着头发，只穿戴一件红色中衣，锦被滑了下来，背后凉飕飕的一片。我低着头，甚么也不想说，也不晓得要说甚么。

天子欣喜道：“无妨，朕已经命汴城府尹刘缵、御史中丞施哲、司刑郑新和掖庭令李瑞联手暗查此事，想来不日便有成果。”

我嘲笑道：“这两人胆量很大，暗里探听不敷，还敢去粲英宫？别说只是赶回监舍，赶出内宫也不为过。”

“你吃惊了，”他柔声道，“从今今后，你永久在朕的身边，朕毫不让你再刻苦。你若情愿，朕就封你为贵妃。你若不肯，就还做你的女录也无妨。”

仿佛听得芳馨的鼻息一动，好一会儿才听她的脚步声和关门的声音。我哭了一会儿，渐觉无趣，因而翻开被子，望着灰沉沉的帐顶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一字一字对本身说：“朱玉机，不准哭。”

他端倪之间明朗温暖，有若南风：“朕认得这东西，这叫三才梭，是她二十岁之前所用的暗器。咸平十四年夏季，朕在红玉山庄住着，还找到过她小时候用小石子打磨的三才梭。”他微微一笑道，“你晓得‘三才梭’这个名字是如何得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