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女帝师三(35)[第2页/共4页]

我浅笑道：“微臣初见皇后娘娘的时候，在延襄宫的陂泽殿，娘娘穿的就是这身衣衫。”

白烛只剩了短短一截，鲜红的烛焰笔挺鹄立，于瘠薄的色采中升腾起不灭的欲念：“不必了，姑姑拿走吧。”

我感喟道：“陛下一贯最心疼后代，华阳公主在诸公主中又最年长，天然是要顾及的。”芳馨沉默，我又道，“皇恩圣宠如风云变幻，并无定命。何况真正的爱重又何必去争？”

绿萼笑道：“如许也好，如许去谢恩，想必更惹陛下垂怜。”我自镜中斜了她一眼，绿萼伸了伸舌尖，还是梳头。

绿萼道：“端方上是不准的，但那些女御们都是以色侍人，若不装潢，是不肯出门的。固然不能盛妆，总能涂些脂粉，匀一下脸。女人也略略匀一下，就好很多。”

我忙道：“殿下，墨迹还没干透，谨慎衣裳弄花了画儿。”

天子笑道：“君无戏言。”我和华阳忙走下书案恭送。

绿萼在我身后挽着头发，闻谈笑道：“女人在说本身像谁？”

芳馨喃喃道：“周贵妃……”

念及华阳公主，我自是不能心安：“华阳公主殿下如何了？”

我怃然道：“以周贵妃的恩宠之炽，最后也只是离阙远游。何况我辈？”

绿萼不知就里，笑道：“女人在谈笑话呢。女儿像爹爹有甚么奇特的？”

我对瑶席的印象颇深。当年慎妃初废，陆皇后还是贵妃，大肆清算后宫风纪，瑶席虽未得一官半职，却已经峻厉束缚部属了。当时锦素还在永和宫住着。厥后锦素和悫惠皇太子移居桂宫，我住进了永和宫。适逢红芯有错，瑶席收留了她，不但没有贬低热诚她，反而让她总管一宫的针线。我对她为人的气度、行事的层次甚为感佩。若说她是后党，倒也不希奇。

我恭敬道：“玉机身犯大过，蒙恩不谴，若不早来伸谢，于心不安。”

李演亲身将我送出宫门外，我向北走出几丈，回望时，但见李演肥大的身躯隐没在光辉的阳光中，像枯铁淹没在烈火当中。不知怎的，心中一酸。他的现在，何尝不是我的将来。

我点点头，含一丝怜悯的称心道：“介弟是家父的老友，当年家父得知令堂升天的动静，当即随行购置棺椁，谁知家父竟被河盗所害，终是没有在令堂灵前尽一份哀思。可贵我与李公公同时回宫，来日定将赙金补上。”

芳馨道：“女人――”我打断她道：“过了几日，不见降罪，我便不再想那些生存亡死的事情。待启姐姐进宫来，奉告我陆皇后的事情，我便多了几分盼望。好轻易回宫来，倒感觉掖庭狱更安宁些。”

芳馨拿起烛台，烛光在她脸上摇摆，闪现出眉眼低垂的光阴陈迹，无穷宁静：“女人早些安睡，明日奴婢和女人一道去。”说着伸左手护住烛火，她走出两步，转头又道，“不管女人争的是甚么，奴婢老是在漱玉斋等着女人返来。”

我抚一抚眼角的泪痕：“在掖庭狱的时候，我也想过，不若就如许吧。”

我笑道：“这是三四年前微臣瞥见殿下在花圃里跳舞，穿的就是这身衣裳。”

我含含混糊应了一声，不知不觉已睡了畴昔。

永和宫是我的故居。两棵银杏树参天而立。光秃秃的枝桠交叉着伸向蓝天，像你追我逐、此起彼落的羽翼。疏影错落，覆盖着树下熟谙的樱桃木事事快意纹桌椅，如与生俱来、拂之不去的烦恼愁绪。远远只见昱妃身着素帛短袄站在毓福殿下看皇三子高晔和祁阳公主追逐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