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女帝师三(31)[第1页/共4页]

天刚亮，小钱就送了很多平常所用之物出去，连我平日爱看的书都拿了好些。又道：“昨夜本就要送过来，只因宫门关了，才没来得及。”

我心中打动，点头道：“玉机不敢教大人担罪恶。”

我屈一屈膝道：“玉机想见一见芳馨，不知可便利么？”

我检视着纸笔道：“宫里如何样了？”

李瑞顿时红了脸，讪讪道：“大人晓得的，下官小吏出身，没好好读过书。见笑见笑。”

从窗口望出去，公然见李瑞命人送了热水和炭火出来。灯光如豆，暗影如山。我的善心在积年的谋算中，在尸山血海里，现出鬼怪普通的飘忽和幽冷。伪善的心是永久也暖不过来的。但是，我不得不伪善下去。老子曰：“大道废，有仁义。”[75]谁理它是真是伪呢？

李瑞道：“皇后久病薨逝，实是平常。大人适逢其会，获咎入狱，这是不平常。杜子钦说，大人三年前就被封做女录，可见甚得圣意。现在进御书房做女尚书，陛下唯恐大人感染权势，作威作福，有碍政治清正、国度安宁，乃至身败名裂，毁家殄族，故趁机小惩大诫，使大人常有惕怵之心。且将大人投入狱中，也避开了朝野流言，实是一片珍惜之情。下官这才明白。先前竟鼠目寸光了。”

到了正月初十，绣坊的工夫少了。因有丧事，梨园不消唱戏，李瑞便打发我去为伶人们擦洗唱戏的行头。与睿平郡王高思诚交好的梨园琴师师广日当即拿出两把宫中犒赏的名琴，秉开世人，单独教我保养。工夫安逸，我在琴室中不知不觉地睡了畴昔，师广日也不睬会我，本身抱着琴去了隔壁屋子。天一黑，我便回到掖庭属。睡了一下午，总算能打起精力看书了。

怨不得李瑞对我虐待之余，更多了几分谨慎奉侍和耐烦宽解，“‘角立卓荦’如许不通的话，也是学杜子钦的么？”

芳馨深深一拜，喜极而泣：“这八九日，奴婢度日如年。幸而有做不完的活，奉侍不完的人，不然，奴婢真不晓得如何过这日子了。”说罢取出帕子拭泪。

我微微嘲笑：“甚么是平常中的不平常？”

李瑞道：“大人问便是了，下官知无不答。”

面前一片乌黑，周遭万籁俱静。一身盗汗，心不足悸。看来这病是永久也不能病愈了。

在绣坊做了半日针线，与宫人们一道吃了午餐，便又开端繁忙。因不能午歇，我头痛欲裂。晚间近子时才回到掖庭属，已是怠倦不堪。

吃过早餐，便由一个内监引着，往宫中的绣坊去。我奇道：“不是说去捣练厂做活么？”

我淡淡道：“已是这步地步，还能如何是好？恐怕玉秘密在这里长住了，倒给大人添费事，说不定还要大报酬我收尸。”

我甚是惊奇，李瑞即使能虐待我，又何至于如此细心？转念一想，或许是芳馨悄悄遣人来过了也未可知。因而也未几想，仓促洗漱过，便歇下了。次日寅时正起家，顶着漫天星光，还是去绣坊做活。如此五六日下来，因就寝不敷，日日头痛。本觉得沾枕即眠，却又常常失眠。加上狱中饮食粗粝，难以下咽，每日只吃个半饱，因而精力恍忽，连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独一的好处，是再没梦见过三位公主。

我感激道：“多谢大人。如有难处，也不必勉强。”

李瑞恭敬道：“戴德酬谢的话，今后不必再说。只可惜掖庭狱的吃食都是宫里做好了拿过来的，下官本待回家去带些好的给大人送来，谁知连日繁忙，七八白天，只仓猝回了一次家，也没顾上拿。另有，进了掖庭狱的人，都得劳作，这是宫规。下官自是不肯意大人如许辛苦，只是若不一视同仁，只怕上面问起来，于大人、于下官都不好。是以只得委曲大人了。”说罢躬身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