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女帝师三(30)[第2页/共5页]
我点头道:“王爷的身子要紧,旁的一概不消理睬。姑姑快去吧。”芳馨会心,只得含泪去了。
领头内监的指尖顺次划过几座牢房,细声细气道:“除了那一间关着两个犯了错的宫女,其他的都空着。朱大人喜好哪一间,就住哪一间吧。”
她一抬眼,泪光中有深深的惶惑:“皇后畴前向我提过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甚么翟恩仙、奚桧……我一个也没传闻过。她是不是也如许问你了?”
我微微一笑,将手炉递给了她:“你若冷,就先用着吧。”
天子道:“那你承认你对皇后不敬?”
穆仙安然无惧,伏隧道:“奴婢伸谢圣恩。”
玉枢大惊,抬高了声音道:“这么说,莫非父亲……”
玉枢跪坐在我面前,黯然道:“他正哭得悲伤,又嫌我不敷悲伤,我……不想陪着他。反正有颖妃在,也用不着我。”她早换了一身素帛长袄,一旋身裙裾委地,如暮秋的严霜,带着呵不化的怨气。因吃紧摘去钗环,发髻和鬓角已经有些粗糙了。
玉枢怔怔道:“也是。那皇后是因为没有闻声她想听的,以是一时激愤,才驾崩的么?”
我答道:“汉末幽州名将。为郡吏时,太守有罪,敕令槛车征入京中,公孙瓒变装,于路奉养,不离不弃。时人奖饰有加。”
我稳住她的指尖,不想用力过分,竟然将她右手食指上半寸长的指甲齐根拗断了。我感喟道:“我走今后,姑姑要代我去瞧一瞧弘阳郡王,请他放心养病。”
我单独一人,跪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想起咸平十年十一月的那一夜,慎妃也是跪在这里,苦苦要求天子放过年老的父亲武英候,我就躲在紫檀雕花七扇屏风以后,密聆了这一幕。我看向那扇屏风,空地中透出刺目标灯光、哀戚的哭声和丝缕不断的冷风。畴昔的我就在那边,冷眼看着现在的我。
银杏侧身倒下,不答我话。秋兰道:“是我奉告她的,我在宫里十几年,又在御药院管着药库,怎能不知你的芥蒂?”说罢抛了一幅被子过来,“他们定是健忘给你送被子,你先用这个,早些睡吧。”
银杏冰冷的指尖在我手背上一跳:“我在御药院当差,以是晓得。”秋兰赶紧用厚厚的棉被将她裹住,扶她坐在青布褥子上,“快些睡吧,少说些话。”
玉枢的神采垂垂软和了下来,无法道:“那你说,我要如何才气救你?”
年幼的只要十四五岁,怯怯地躲在年长的身后,颤巍巍地探出半边身子。铮的一声,她齿间一颤,像受了惊的小兽一样缩了归去。年长的宫女约有三十来岁,一张椭圆脸,五官并不清楚。
我叹道:“微臣无礼,实是罪该万死。”
场院乌黑而空旷,模糊有滴滴几响,六七座低矮的牢房像深夜慵懒的眼睛,不甘心肠亮起一扇窄窄的窗户。一张惨白而巴望的面孔贴在铁栅上,另一张脸裹在深青色的棉被中冉冉升起,将先前的那张脸碰到了一边。衰草沙沙作响,像一阕事不关己的歪诗,轻描淡写地讽刺着惊天动地的哭声。四只猎奇的眼睛如游离物外的敞亮灰尘,旁若无人地一上一下,一明一灭,羞煞千篇一概的哀痛面孔。
我身负过犯,已被免官,她却还是称呼我为“大人”。我既惊奇又打动:“多谢龚大人。”
我叹道:“我也不晓得。但我目下只是在掖庭狱自省,还没有被议罪,更没有被正法,景象并不算特别坏。你好好地做你的皇妃,只要你还是婉妃,我就另有希冀。”紧一紧双手,又低低道,“我与掖庭令李瑞有些友情,想来他不会难堪我。你若为我失了圣心,那才没法和母亲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