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女帝师三(22)[第2页/共4页]

【第十五节 绿鬓青衣】

我叹道：“不敢当。我们在冷风里说了这么久的话，也该走了。再担搁下去，太后就要先到了。”

转头一瞧，只见一名身着朝服的四十来岁的中年贵妇走上前来。我从未见过她，却觉她的面貌很有些熟谙。只见她头戴七株花钗冠，便知她是三品县夫人，因而赶紧上前施礼：“夫人万安，玉机有礼。”

一曲唱罢，殿中静得出奇，每小我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痴惘。睿平郡王高思诚的痴惘和顺深远，是为亡妻董氏。昌平郡王高思谊的痴惘包含凛然之气，是为死去的锦素。天子的痴惘透着追悔莫及的遗恨，是为周渊。高旸谛视玉枢半晌，随即垂下视线。信王痴痴怔怔地拉住林妃的手，林妃满目柔情。连太后亦有些愁绪，单独饮尽杯中的酒，无声叹惋。

“问甚么？”

启春回身迎了上来，笑道：“我已经等你好些时候了。”

我见她眉间隐有愁绪，遂体贴道：“姐姐这会儿来寻我，是有甚么事么？”

天子旁若无人地走下来，亲身从小莲儿手中接过玉色织锦大氅，严严实实地裹住玉枢，拥在怀中。玉枢娇生两靥，双眼含情欲滴，悄悄地伏在他的怀中。好一会儿，天子才道：“这首曲子朕从没有听你唱过，是谁写的曲子，谁作的词？朕要好生犒赏他们。”

启春淡然道：“我不难过。”

“绿鬓青衣，碧箫生辉。雪落翠绮，轻歌万里。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君自桓桓，君自与与。君自拳拳，君自悢悢。吾心幽幽，凝弦铮铮。东篁邃远，西华崚嶒。秋水湜湜，银河耿耿。天上人间，胡不缠绵。朗朗清川，怎诉管楮。”

昨夜是除夕。我叹道：“早便晓得是如许，姐姐又何必过分伤感？”

绿萼捧了一只新手炉过来，笑道：“女人在冷风里站了那么久，手炉都凉了，换一个吧。”

启春道：“你如何不问我？”

曲毕，天子笑道：“自婉妃进宫，这一曲年年都唱。也唱一曲别的来听。”

启春深为震惊：“知我者，唯有玉机。”

礼乐起，乃是《甘露》：“天德冥应，仁泽载濡。其甘如醴，其凝如珠。云表潜结，颢英允敷。降于竹柏，永昭瑞图。”太后举觞，世人三拜，饮毕乐止。再奏《紫芝》《嘉禾》，三举三饮，这才归座。起乐、跳舞、行酒、上食，统统如仪。行觞三周，殿上合扇，殿下鸣鞭，太乐响钟，摆布皆应。因而太后降座，世人再拜，顺次退出。

我点头道：“那就好。姐姐和我一道去延秀宫吧。”

天子笑道：“你去吧。”

“将恐将惧，维予与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52]或许，唯有“弃”，才气“全”吧。

天又暗了几分，她的脸泛着惨白的光，有白云庵里观音像的凝重与悲悯，目光中却尽是决然决然。风从西边来，吱吱咯咯地钻入东边历星楼前的小树林中，只余嘈嘈切切的私语。我执起她的手道：“莫非姐姐要求去么？”

深阔的大殿中摆着九张大圆桌和十几张小圆桌。上首一张最大的是太后与天子的席面，右首下第一张是信王妃林氏与启春，右首下第一张是睿平郡王正妃邢茜倩，右首第二张是三妃，右首第二张是几位公侯夫人，右首第三张是我和刘离离，右首第四张是慧媛、沈姝与齐姝，右首第四张是几位特地相请进宫的命妇。剩下的小圆桌是众女御的。我指着右首第三张桌子问绿萼道：“这一张桌子倒是谁的？坐次竟然在慧媛和沈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