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女帝师一(11)[第2页/共4页]
前有汉高祖在平城为匈奴所围,后有隋炀帝被突厥困于雁门。御驾亲征,岂是儿戏?皇太后自是死力反对,那里另有兴趣召见一群无关紧急的侍读女官?我回身回宫,淡淡道:“太后自有太后的难处。去文澜阁吧。”
杜衡嘲笑道:“周贵妃和皇宗子,但是皇后的肉中之刺、喉中之鲠。若二皇子做了太子,将来又做了天子。焉知不会再有人彘之祸?”
用过午膳,芳馨和红叶奉侍我起行,还没出长宁宫的门,便见一个绿衣内官走来道:“太后午膳后歇下了,不能见各位大人。”
我见她和丫头两手空空,不觉奇道:“大人从文澜阁过来,竟没挑几本书?”
徐嘉秬道:“本来特地去借书,谁知才到门口,便听宫人说文澜阁盘点,不放人出来。”
锦素笑道:“玉机姐姐待我很好,母亲放心吧。”
芳馨笑道:“那就植小树,女人亲看着它长大,岂不更好?”
徐嘉秬道:“我也正要回宫,此去同路,不知可否赏光同业?也可相互解闷。”
从益园的东南角门出来,向西走到小塘的九曲长桥上,忽见前面一抹青影隐在一丛玉色杜鹃后。我不由问道:“前面是谁?”
芳馨道:“太后夙来不午歇的,这可奇了。”
回顾望去,本来是徐嘉秬携宫人缓缓走近。只见她单以银环束发,不饰珠玉。青衣青裙,玉容澹泊。相互见过礼,我笑道:“大人从那里来?”
“无欲实难”,若“皆得其欲,以从其事,而要其成”[17],当然是好,但是人生却并非如此顺利。我苦读数年,一朝入宫,所巴望的“斑斓出息”,毕竟也只是个囫囵画影。所求既不明,所得亦似是而非。后妃们另有求不得的苦,何况是我?似皇后这般,切切巴望夫君的宠嬖,亦不算太坏。
绿萼瞠目不知所对。我笑道:“我是说,这张还不敷美,来日画好了,再挂起不迟。”
绿萼忙笑道:“宫里有个藏书楼,叫做文澜阁,女人这就去选几本好书放在书架上,岂不更好?见地金玉珠宝,远不如见地册本学问。”
半湿的墨迹垂垂被晨光掠去本来光芒,周贵妃脸上仿佛有泪痕垂垂干枯。我举画打量,淡淡道:“乐在闻道,不在显达,情在画中,不为娱众。”
只见悠然殿上首是一张长阔的海南黄檀书案,五只笔筒中竖着百般软硬是非分歧的笔,密林普通。又有四方百般纹路的砚台一溜摆开,中间摆着几支供墨。案上摊着一张宣纸,用青瓷镇尺压住。书案后一整面墙都是前朝书法名家以草书誊写的名章,摆布书架上摆满了书与名流法帖。
芳馨道:“奴婢畴昔并不在各宫奉侍,二皇子的乳母是甚么身份倒不清楚。”
我笑道:“姐姐是爱书之人。幸而我在永和宫担搁了,不然也得扑个空。”
盛饰笑意,周旋很久,早已没了读书的兴趣。“今后再去吧。我困了,回宫。”红叶一脸不解,只得带着两个内监捧着本来预备装书的空布袋冷静跟着。
徐嘉秬笑道:“传闻是丢了几册要紧的藏书,是以重新盘点书目。我在内里看着,内里已乱成一团。依我看,得选个明白人去文澜阁校书才是,没读过书的,如何能打理好书呢?”
嫡妻无宠,庶子居长,御驾北征,储位虚悬。高曜身为嫡子,本当生为冢嗣,但是就连御驾亲征如许的好机会,都不能助他登上太子之位。我身为侍读,与他运气相连。待小树合围,又不知是多么景象了。念此不觉伤感:“待长成乔木,也不知我还在不在这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