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乾坤静中心似水[第4页/共6页]
不过盏茶工夫,柳天翊便引着一小我返来了,对苏子澈道:“郎君,这便是我说的那位故交。”苏子澈并未起家,朝着来人微微点头:“有劳先生了。”那苏大夫沉默了一下,开口之时声音沉稳暖和:“劳烦郎君伸出右手。”听惯了江南软语,乍然听到久违的长安雅音,苏子澈心中一时出现几分涩然。他曾经觉得,长安是贰心上的一道伤口,结痂脱掉队,已经无甚毛病,可现在才发明,长安实在是在贰心底最深处埋着的一根刺,容不得涓滴触碰。
天府仿佛早已得了叮咛,见此景象立即去叫了苍术来,但是苍术亦没法可施,拿了块帕子想让他咬住,苏子澈却紧闭牙关,不肯张口。苏大夫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心疼,叮咛奴子道:“再去熬一碗止痛安神的药来。”苍术点头道:“没用的。再说他现在这个模样,便是灵药也吃不下去。”
“是我,陆离。”
苍术不假思考道:“大抵味持续一两刻钟,他疼痛的时候会越来越短,发作次数也会渐渐减少,比及他头痛不再发作,便是大好了。”
真的不晓得。
过了好久,苏子澈终究安静下来。许是缚眼的白绫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不太舒畅,他伸手去抓,却被一只手拦住了——是苏大夫。苏子澈俄然认识到本身竟是在他的怀里,立时觉出几分难堪来,怔了一瞬,便听到苏大夫轻声道:“别碰。”
苏大夫将他按回怀中,低声道:“别展开眼。”说着便解开他眼上的白绫,换了一条洁净的新白绫来,重新蒙住了他的眼睛。苏子澈稳一稳神,这才想起来问:“……你如何在这里?”他记得苏大夫在操琴,他听了不久便睡着了,原觉得当时候苏大夫就已经分开,眼下看来,要么当时没走,要么便是去而复返。苏大夫笑道:“我瞧你房中没甚么人,怕你睡不平稳,便多留了一会儿,不介怀吧?”
“他要疼多久?”苏大夫道。
只听苏大夫道:“曲名《长相思》。”苏子澈心底一阵酸涩,出口倒是:“不,这不是《长相思》。”苏大夫道:“心中思念,信手而弹,这是我的长相思。”
苍术不知何时悄悄分开,只余苏子澈一人温馨地听着,他听得那琴声极清、又极静,似门前潺潺流水,又似轻风吹过春山。他在这琴声中仿佛回到了畴前无忧的日子,南山策马,长安醉卧,回到了那肆意又欢乐的少年时。但是琴曲里又仿佛藏着一缕细细的伤感,仿佛晓得统统的无忧与欢乐都是水中月、镜中花,是已经逝去的红颜稚齿,是求而不得的平生挚爱。直到一曲结束,余音犹在他耳侧盘桓,催促他轻声问道:“这琴曲……可驰名字?”
陆离提步出去,在他身前愣住,问道:“郎君好些了么?”苏子澈道:“我好或不好,你都不能窜改涓滴,如何每次还非要问呢?”陆离沉默了半晌,再开口时,语气里仿佛带了些委曲:“但是,陆离也但愿郎君过得好啊。”
他不晓得,陆离却晓得了。
苏子澈没再说话,苏合香有开窍辟秽、行气止痛之效,他少时便听人说过。但是每味香料都有其奇特的服从,苏子澈对此一贯不甚在乎,他在乎的,是他曾经感觉苏合香的味道中正雅和,像极了谢玄的性子,是以格外偏疼,厥后故交长辞,他怕触景伤情,便再没燃过这味香。未曾想过了这么久,连当初的影象都已经淡薄如烟,但是一闻到这味道,缥缈的影象像是俄然凝在了一起,在他脑中一遍各处上演,令他非常驰念彼时知己知音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