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别有天地非人间[第2页/共5页]
苏子澈拂开李巽的手,单独朝竹林深处走去。一行人不放心肠跟了畴昔,却被苏子澈厉声喝止:“都归去,不准跟着我!”
少年们哄闹着要李巽喝酒,李巽笑了笑,抬头一饮而尽,连饮了三杯,苏子澈待他喝下,这才娓娓道来。本来,这片竹林乃是宛州才子路少谦,三十年进步京插手科考之时所建。路少谦才高八斗,夙来为先帝赏识,可惜科考之前却不测病倒,他乡无端交,他这一病便错过了科考,一步之遥,名落孙山,若想再次科考,须等上三年。路少谦为人狷介孤傲,不肯做皇亲高官的门客,便在这京郊的竹林落脚,建了一栋竹楼,埋下几坛私酿。
“麟儿!”李巽扬声,已含了不快,“没完了不是?”苏子澈停了步子,却不转头:“你们归去吧,你一贯懂我,本日又何必相逼。”竹枝摇摆着,像是与世人挥手告别,苏子澈渐渐地绕过一株绿竹,向前走去。少年们又唤了几声,渐行渐远的少年倒是停也不肯停了,李巽将足一顿,道:“由他去,我们走。”
饮罢偶然酿,虽偶然也醉了。许是春日气候回暖,南山东风吹面不寒,连酒气都吹得淡薄了很多。循着山路行去,山间溪水清可见底,不知从那边蜿蜒而下,沿溪杏花占尽东风,却不知是春水绕杏花,还是杏花落春水。苏子澈到得常平常来的闲云亭,亭中石桌上放着一壶酒,却无人。
谢玄发笑,并不推让,道:“麟郎有备而来,玄只好献丑了。”谢玄拿起玉笛,见那玉笛玉色晶莹,触手生凉,尾端竟还刻着一个隶字――玄。谢玄心下微惊,望向苏子澈,只见一袭月白长衫的少年凝睇着溪边的杏花,回过甚冲着谢玄粲然一笑:“古有宝剑赠豪杰,今我玉笛赠知音,也算一段嘉话。”
“麟郎之言差矣,”谢玄摇点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麟郎只见这山里杏花绕水笑东风,却不知人间都快是一汀烟雨杏花寒了。这酒原是去岁桃花所酿,又摘新开的桃花花瓣侵泡七日所得,那几株桃树邻近温泉,开得比别处早些,不然我哪儿能在这桃花灼灼的时候请你喝桃花酒呢?只可惜这浸酒的几株桃花,麟郎是看不到了。”
苏子澈是从先帝那边听来这个故事,当时他刚满十岁,传闻以后便闹着要来这竹楼,先帝最是宠嬖这个聪明聪明的小儿子,竟然就许了他,让其兄苏子卿暗里带他来此,回宫之时还带了很多店家的私酿酒。
李巽啜了一口酒,赞道:“果然佳酿!不过……”他拖长声音,“郎君久居大明宫,怎会对这山野小店的私酿如此熟谙?说来巽也是自幼伴于郎君身侧,竟不知此等美酒。”苏子澈傲然道:“莫说这‘竹醉’就在京郊,纵是在北黎南疆,我也要将他挖出来,这等美酒,岂有放过之理?”几个少年听他言语间似是对此酒非常熟谙,顿时来了兴趣,举起竹筒杯问道:“哦?那还请郎君讲讲,这酒缘何叫做‘偶然酿’?”
苏子澈笑答:“酒逢知己尚嫌千杯少,何况是知音。”说罢坐到石桌前,提壶将两只青瓷酒盏斟满。谢玄笑道:“我前几年随家父一同进京时,曾在这山林里埋了几坛酒,方才特地去寻了一番,竟还真被我寻到了。”他指了指石桌上的几坛酒道,“如果麟郎不嫌弃,转头我便送两坛到府上,也算是我的一点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