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玉在璞中须雕琢[第1页/共4页]
“疼么?”苏子澈声音干涩发紧,仿佛受伤的不是陆离,而是他本身。朝廷官员受杖不必掳衣,可真打到血透重衣血肉恍惚,反倒不如掳衣受责来的痛快。苏子澈轻抚着陆离腰间,臀腿一片伤痕,只腰间还无缺无损,更衬得那伤狰狞可怖,刺得他眼眶泛酸。苏子澈惭愧不已,沉声道:“陆离,对不住。”
“混闹!反了他了!”见天子面色微寒,苏子澈耍赖般地笑道,“那就请三哥给麟儿一道圣旨,麟儿得了圣旨,阿离总不能抗旨不遵吧?”
“说了不让你看,你偏要去看,看了你又不欢畅。”陆离半侧着身子,回顾去望苏子澈,眼秘闻满了笑意,似是毫不在乎身后之伤,只温声道,“陆离为了殿下,便是死也甘心,殿下又何必说这些令人生分的话?”
天子这几日原就疲惫,内里天寒地冻,万一出去受了凉,那便是宁福海的罪恶了。他忙上前服侍着,劝道:“陛下,这会子外头风正大,冷得很。奴婢估摸着这雪一时半会儿也下不了,陛下如果想赏雪,无妨比及雪停了再去。”天子正起家朝外走着,不耐烦听他啰嗦,斥道:“多嘴!”宁福海担忧天子身材,要求道:“那求陛下容奴婢先去传轿。”天子愈发不悦:“你现在竟敢管到朕头上来了?”宁福海吓得立时磕了个头,不晓得天子为何如此活力,又俄然灵台腐败,低声道:“陛下……陛下如果感觉闷,正巧秦王殿下在宫里,奴婢去传殿下过来陪陛下说说话?”
尚德殿中的安眠香已换成了御用的龙涎香,苏子澈一出去便看到熏笼里丝丝缕缕的轻烟袅袅升起。他说不出本身是甚么表情,他自记事起便常来此地,只当时这里还是东宫,兄长苏子卿还是太子,去岁先帝驾崩,兄长即位,这才将此殿重新补葺了一番,月前才重又住出去。
天子见他沉吟,笑了笑道:“前人云,玉有五德,仁、义、智、勇、洁,故君子当如玉也。”言罢,拿起案上的一个雕工精美的小叶紫檀匣子,递到苏子澈手中,道,“翻开看看。”苏子澈接过来,见匣子里放着一块龙纹玉佩,玉色晶莹,触手生温,上以金丝嵌着四行细篆铭文,乃是:“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他埋头在茶水浸湿的被褥上,有些悔怨将内侍与宫娥都赶出去了。
“几下?整整四十大板!”苏子澈不依不饶,“麟儿平时就没少去了平康坊,即便陆离不说,也会有人认出来。三哥如何能够因为这个,将阿离打成重伤!”天子密切地握住小弟的肩膀,笑问道:“看过他了?”苏子澈顺势偎畴昔,点头闷声道:“阿离不让我看。”
“刚茶水太烫,不谨慎就洒了,殿下如何来了?”陆离浑不在乎地笑笑,又指了指苏子澈手中的茶盏,“给我的?想不到挨了打反倒高贵了,竟劳动殿下亲身端茶递水。”陆离眼底带笑,苏子澈却闭了口,行动陌生而生硬地喂他喝水。
“麟儿便是想抗旨,也得先有圣旨才行。”苏子澈将一支御笔递到天子手中,“三哥快给麟儿个旨意,麟儿一向顾虑着阿离的伤势呢。”天子笑道:“你巴巴地去看他,这份交谊已是可贵。现下有朕的口谕还不敷,当真要朕白纸黑字地写下来不成?”苏子澈考虑了下,也认识到此事过于儿戏,赧然道:“麟儿晓得了。那麟儿先去看陆离,早晨再同三哥一起用膳?”见天子含笑应允,苏子澈亦是粲然一笑,回身拜别了。
“料他也没这胆量。”天子表情甚好,点点他的额头,轻斥道,“如果哪日麟儿敢抗旨,三哥定也饶不了你!”数月之前,夙来宠嬖的弟弟因为父皇的驾崩,几次哭昏畴昔,任如何哄劝都不起感化,以后整小我更是一向沉郁不快,全然没有此前爱说爱笑的欢乐模样。他当时既要忙着摒挡先帝后事,又要忙着节制前朝后宫以便顺利即位即位,自是得空顾及小弟的情感。待他即位以后,苏子澈已然同他冷淡,从长乐殿搬去了秦-王府居住,他几次想召小弟进宫,都被不软不硬地挡了返来。正因如此,即便麟儿本日是来发兵问罪,贰心底也带着模糊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