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杜鹃声里最思君[第1页/共3页]
“宁福海,给朕换衣。”天子俄然坐起家道,“朕去一趟长乐殿,不要传銮仪,清平悄悄就好。”
皇后低垂着眉眼,详确地为天子按着头上穴位,她细心瞧着天子的面色,忽地叮咛侍女道:“绿腰,去将我那对绿玉快意给月奴送去,再奉告董昭仪,这几日不必来甘泉殿问安了。”绿腰回声去了,天子握住她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低声道:“这档口出了这类事,想来你最不好过,放心,你的生辰,朕必然不让旁人给搅了。”皇后苦笑着摇点头,道:“陛下,妾要的不是这个,月奴为何会被人下毒,诸皇子当中,惟月奴最得圣心,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谁获益最深?天然是……嫡宗子,苏贤。这一箭双雕的手腕当真是高超!陛下,贤儿向来温良恭敬,却被人以这类下三滥的手腕谗谄……”若非储君之位久悬,何至于此?皇后的话戛但是止,无法地摇了点头,屈膝跪了下去,“妾僭越了,不该妄议朝堂事,望陛下恕罪。”
天子闭目不语,好久才低声道:“月奴中的毒,跟当年麟儿小时候被人下的毒一模一样。”天子猛地展开眼,声音蓦地冷厉,“一模一样,连下毒伎俩都不异!”苏子澈七岁时曾有一次高烧不止,多少汤药喝下去也不见好,太医诊了多日才发明他原是中了毒,是一种名为千日红的慢性毒-药,那药无色有趣,被人放在了香熏炉中,凡人如果服用少量也不会有甚么症状,但耐久食用则轻者失明,重则脑部衰竭而死。苏子澈因是母亲孝贤皇后身子不好,天赋有些不敷,一沾毒就反应狠恶,闻到熏香便头晕目炫,这才使得太医看出了端倪。
可天子看了好久,几近将那薄薄的纸片看破。
白日里下过一场雨,戌时方停,现在无星亦无月,倒是窗外燃着的千百盏八角琉璃宫灯,远远瞧来似星斗点点。
麟儿,几句流言,当真能令你离家三千里?大漠孤烟,值得你去深切虎穴么?
当时先帝措置了一屋子的人,到底也没能查出来下毒之人,谁知九年以后,这毒重又呈现在了宫里,重又呈现在最得宠的皇子身上。
宁福海蹑足走近,轻声唤道:“陛下。”天子一动未动,从鼻内收回“嗯”的一声,宁福海笑着呈上一个小小的竹筒,道:“陛下,是秦王的手书。”
“皇后,朕有些头痛,你来给朕按一按。”他放松了身材,在皇后轻柔的按压中缓缓舒了口气,道,“方才,吓到你了?”皇后文静一笑,道:“妾身嫁与官家这么多年,还是头次见官家发这么大火。如果有甚么不痛快,无妨说与妾身听。”天子道:“月奴中毒一事,你可传闻了?”皇后点头道:“妾也是刚才晓得月奴这孩子被人下了毒,正筹算去看看他,可巧陛下就来了。”
眼瞧着生辰将近,皇后更加不得闲,歪在榻上听赵司乐汇报宴上的歌舞,流水价的项目报上来,不像贺寿,倒像选秀。这边赵司乐还未回完话,那边又有宫女出去,屈膝施礼道:“娘娘。”皇后道:“不是让你去董昭仪宫里瞧瞧月奴么,怎地返来后一句话都不说?”那宫女欲言又止,摆手让赵司乐等人先退下,这才附到皇后耳边道:“娘娘,四殿下恐怕不是抱病,是被人下了毒。”
“月奴如何了?”天子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冷然一问,殿外诸人皆是一惊,那许礼还未作答,便听天子道,“当值太医呢?让他们全都去给月奴看病,再把王太医宣入宫。月奴身子一贯好,你们是如何照顾的!”
苏子澈走时流言已获得节制,因此走得没有任何不痛快,乃至有几分迫不及待。他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他一步步走出长安,顿时回望时脸上还带着笑,手中握着珊瑚手柄的金马鞭,扬鞭催马向西行,像是被困了好久的鹰终究放出笼中,满心满眼都是搏击长空的欢乐,不见涓滴沉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