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陌上谁人看花回[第2页/共3页]
四月八日,诸读卷官将制定的一甲赐进士落第之列的试卷,呈送天子核阅,以钦定甲第名次。
陆离看着他的侧脸,阳光下不见涓滴暗影,笑里却带着多少难过与恋慕,意有所指道:“能得今上赏识,换做谁都会高兴的。”苏子澈笑看他一眼,边往回走边道:“那我难道要乐坏了?”陆离反问:“莫非殿下不高兴?”苏子澈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一片澄彻无云的天空,思路飘忽,历历旧事面前闪过,喜怒哀乐一并闪现,终究停在那日病中,天子沉沉地叫他“麟儿”。当时他病得昏昏沉沉,那两字他听了十数年,可当今回想,总感觉那一声重逾千钧,教人不肯过问外间的晴雨风雪,偶然计算这天下谁主沉浮,只现在耳边软语深盟,一瞬便是永久。
“没错。”董良笑着看了他一眼,又道,“提及来,模样倒也清秀,可那明显白白,是个男人无疑。”
四月旬日殿试传胪,金榜张贴于含耀门,文进士之榜挂于东门外,武进士之榜挂于西门外,位列文进士榜第一名的乃是谢玄,河南府太康县人。
此言一出,世人顿时把视野聚在说话的新科进士身上,七嘴八舌道:“女子便是女子,底子不消说,哪有儿郎会穿襦裙?”
苏子澈眼底有晦明不定,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忽而咬牙一笑:“那便走吧,看看状元郎念念不忘的长安花究竟多美。”众儿郎未重视到他笑里的怒意,闻言纷繁起家朝着曲江池走去,他们皆是锦衣华服,又个个长相俊美,立时便引得路边的女人们几次傲视。曲江池畔有一处牡丹开得极好,世人不由地立足赞叹,有机警的侍从奉上酒来,谢玄递给苏子澈一杯,后者却假作没看到,笑着同陆离私语:“瞧见那边颠饮的人没?这远远地看去,还真是个美人。”他虽是私语,声音却算不得低,谢玄就站在他身边,自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顺着目光看畴昔,公然一个边幅不俗的男人脱冠摘履坐在草地上独饮。
“费些工夫倒不要紧,就怕还没捂热,就被某家的令媛给抢了去。”李巽笑着接口,几人顿时笑作一团。谢玄在他们身边坐下,冒充怒道:“你们就拿我作乐吧!”苏子澈笑道:“好了,不打趣状元郎,免得转头女人们拿果子砸我。”
那新科进士略一考虑,笑道:“非也非也,李校尉既如此说,那人定然是男人。”
世人大惊,吃紧诘问启事。
谢玄神采淡然,看不出半分异色,闻言浅浅一笑:“我若解释甚么,只会欲盖弥彰,还劳烦陆校尉多劝劝殿下,玄不堪感激。”陆离睨他一眼,与董良等人一并拜别。
除月灯打球地点在宫内不准随便入场外,其他宴会皆能引来诸多公卿贵族及其家眷,有报酬催促儿子昂扬读书,有报酬待字闺中的女儿遴选贤婿,闻喜宴更有天子亲至,与新科进士们同乐,因此最是昌大。乃至很多王谢闺秀也会盛装列席,带着浩繁丫环主子,手里拿着奇花异卉,以引发新科进士们的重视,风骚者在此时常常都诗兴大发,几次向路边的女人递献情诗,以期携得美人归。
苏子澈站在宫墙之上,看着京兆尹给新科状元插花戴红绸,骑上御赐的宝马走过天街,不由笑道:“谢景安能亲手为六郎戴红绸,内心必然乐开了花。”
他回望谢玄打马而过的御街,四月的花香脉脉里,那人一朝才名满天下,今后高官厚禄,平步青云,当真是少年得志,让人羡慕不已。苏子澈俄然有了些许猎奇,天子在看到阅卷官呈上的答卷时,可否因为那是谢玄所书而有过半晌的游移?当天子将试卷递于他看时,到底是因着之前的承诺,还是因为那是谢玄的答卷?如果谢玄未得状元,天子还会不会将他的答卷特地挑出来给他?他有些欣然地收回思路,道:“或许,我太贪婪了吧。”看似无头无绪的一句话,陆离倒是听懂了。只见苏子澈言罢,漫不经心肠笑了笑,提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