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罗刹（三）[第1页/共3页]

翌日苍霁坐起家，见净霖未醒，便抄起石头小人搁在肩头，打着哈欠下楼找乐子去。他学着净霖的模样，丢了几颗银珠给掌柜，听着掌柜把厨子吹得天花乱坠，随便跟着点了些东西。

苍霁蹲下身，凑到净霖面前。他这张脸长得占尽便宜，这双眼更是占尽风采，如此直逼在面前，让净霖眼睛深处都不自发地要仓促让步。

净霖面上微微暴露点惊奇，乃至称得上是“无辜”，说:“我为何要诓你。”

“你吃不吃？”苍霁手臂搭椅，对石头小人说，“说来奇特，你没嘴巴，也不食灵气，整日靠甚么活？”

罗刹鸟四目瞪大，狠恶扭动起来。它被铁链勒紧脖颈，那头踩在苍霁鞋底，越绷越直。罗刹鸟双面浮肿，喉中鼓励含混，逐步闻声“咯嘣”声，身材已抽搐不能了。浑身灵气如同被把小刀剔剥了出去，连骨头缝里也没放过。它四只眼一齐翻上，一命呜呼。

净霖目光稍避，说:“没有了。”

净霖没有与它辩论真假，只微点头，持续问:“你居阴墓积尸而化，何必跑来此处寻食？”

苍霁赤身裸|体地站在水中，鹅毛大雪覆在他肩臂，一瞬就化得淌水珠。他像是不知酷寒，被水埋了半腰也不感觉那里不对。

罗刹鸟一只面嚎啕一只面奉承，齐声说:“饶了我……饶了我！”

“还不束手就擒！”鬼差喝斥一声，旋身抛出长链。

不待苍霁招手，净霖已经到了身边。

净霖慢吞吞地拉回神识，又“嗯”一声，算作答复。他彻夜被苍霁要去了几滴血，精力难振，须得睡上一睡。只听水中呼啦作响，苍霁蹚水登陆，双臂一撑便翻到净霖面前，站着俯看净霖。

净霖说:“谁给了你铜铃？”

净霖的侧脸被雪掩得白净，他只抽出棉帕，将手指擦得细心，说:“别溅在衣服上。”

净霖倦色深重地睁眼，一入眼的便是这条肥鱼不知羞的小腹和他笔挺有力的双腿以及光|裸坦诚的隐蔽部位。

他们是被铜铃引去的，但是从罗刹鸟肚中拿出来的铃铛却并非净霖丧失的那一个。

“那真的铜铃岂不是再无踪迹。”苍霁说道。

苍霁思疑地看着他，说:“彻夜到处透着古怪，不像是撞巧，倒是像遭人算计了。鬼差转头追我们干甚么？”

净霖说:“在它肚中。”

他将人翻了过来，却见净霖并不睁眼，像是已经睡熟了。苍霁既恼又恨，低声道，“你再佯装！”

净霖说:“不想活很奇特吗？”

音落，苍霁原地暴起。身如鸿雁，踏雪腾空。他衡量铁链，鬼差们逃生未察，便被一股刚硬劲道强拽着拖回身去。罗刹鸟已红了眼，逢人便撕，听得鬼差们一片哀嚎，竟被苍霁挨个喂给了罗刹鸟。

正逗着它，忽听堂中有人窃保私语。

苍霁一时语塞，他既想辩驳，又感觉无话可说。

“谁要套你？”苍霁说，“我们下山隐蔽，此地掌职之神也看不见你，另有谁会晓得？”

老子就是不悦。

苍霁凶神恶煞地说:“裤子反了你怎地不提示我？！”

石头小人从枕头底下钻出来，坐在一旁笑到打滚。苍霁松开净霖，栽在一旁，闷恨得捶着被褥。一双眼又狠又绝地盯着净霖安之若素的侧脸，巴不得顿时再咬他几口。

“铜铃在哪儿？”苍霁错身搀住净霖，将罗刹鸟凌踹而起，挡住了鬼差的突袭。

“溅脏了不打紧，你再替我穿就是了。”苍霁将罗刹鸟的脸用脚抵正，居高临下地浅笑，“别介，爹就是开膛破肚取样东西罢了。”

四下的铁链都在大雪中霎地抖开，如同众蟒吐信，雷霆万钧。苍霁脚下避闪，身形健旺，从铁链交叉中一晃而过，翻身稳立于链网之上。他足尖压在结链之处，倏忽一撩，便见四周拽着铁链的鬼差们回声而起，被链子所引，撞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