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府宅(8)[第4页/共6页]

但是从甚么时候开端，这类风俗产生了窜改？

男人走回到榻前，举着烛台，在玉双的尸身上晃了晃。又探手捏了一把，脸颊和脖颈已经变硬，翻开遮在她右肩的白纱，可见暗紫色的尸斑。

特别一想到他现在正带领着东川的卫所军队，超越千山万水，路途迢迢奔赴元江府而来；一想到，有那么一小我也为着一样的目标，夙兴夜寐、枕戈待旦，时候浸润着阴霾和严峻的一颗心，她就会变得非常安好。

“你们待会儿要在东侧的汤池中沐浴洗尘，以扫荡身上的倒霉，驱邪净心。”那带路的巫姑说罢，朝前面的两个侍婢摆了摆手，“这就领她们畴昔吧，沐浴完以后，再带到前面暖堂里去。”

声音的泉源是个身着银色长裙的少女，绾着花苞髻，暴露一张浓丽的瓜子脸。

“临时都搁一起吧，搁一起才看得出吵嘴……对了，玉罕那边说了没有，甚么时候送她们过来？”男人净完手，跪在他脚边的侍婢拿来锦帕，细心地擦拭着他的每一根手指，连指甲缝都不放过。

对，他记得她叫玉双。

男人“嗯”了一声，阖上眼，像是要堕入假寐。

萧颜靠着金心烫绒的靠垫，一双眼睛清透得仿若不食人间炊火，倒是略含笑道：“给统统的外线传口信，统统行动打消。在没有我的号令之前，谁都不准私行行动，更不准给沈蜜斯添费事。”

朱明月对于诡计算计，向来有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唯独面对他，她试过横眉冷对，试过虚与委蛇，乃至试过面劈面斗智斗勇，拼个你死我活，却常常是秀才碰到兵，落得个铩羽而归的结局。最后挖空心机地靠近，厥后费尽周折地逃离，阿谁倨傲如此的男人，会愤怒成甚么样？是不是也像她当时被他一次次打乱打算，满腔仇恨宣泄不出的感受？

“启禀召曼大巫师，玉罕姑姑把第一小我挑好了，让、让奴婢来问你，要安设在暖堂的哪间配房里？”

“沧源佤族。”

朱明月记得玉双的话，特地挑了一处假山中间坐着，堆叠的太湖石凹凸不平，在昏黄的水雾中，刚好起到讳饰的结果。热气逐步上来了，面前是女人们撩起的水花，入耳是谈笑打闹的声音，另有一股澡豆的腥气，晃得人有些昏沉沉。

但是统统都与身在曼腊土司寨中的朱明月无关。同是待选祭神侍女的女人们，在竹楼中围坐在一处，一边望着内里的滂湃大雨，一边长叹短叹。

若换成普通的人见到尸首，特别是被凶杀的场面，早就惶恐得面无赤色、失声尖叫，但是这男人上一刻还对着竹榻上的少女尸身又摸又揉，若不是尸身冰冷生硬，半天都不做反应，他还兀自沉浸在和顺香里不能自拔。

一行人又跨过玉轮门，鱼贯往东面的抄手游廊走。

“这是洗尘茶，在沐浴之前饮下，再香汤净身，以此对勐神的敬肃。”

楼中的日子毕竟并未持续太久，三日以后，六月初十的午后，有神祭堂的巫姑来领人。

但摆夷族又有族规：除本族进寺庙修行的男人，均不得学习傣泐文。烦复而拗口的祷词女人们看不懂，仅靠着寺中小僧一句一句朗读，女人们遵循口型来背，对于底子连说都不会的佤族和彝族妹子难乎其难。这段时候统统人又都住在竹楼二层一个大通间里，除了被褥和凉席，连换洗的裙衫都未几，日子过得实在不舒坦。乃至于朱明月刚来两日便晓得了，楼里的哭声不是闹鬼，而是挨打后的委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