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1页/共2页]
海州东海县西北,有二古墓,《图志》谓之黄儿墓,有一石碑,已漫灭不成读,莫知黄儿者何人。石延年通判海州,因行县见之,曰:“汉二疏,东海人,此必其墓也。”遂谓之“二疏墓”,刻碑于其傍,先人又支出《图经》。予按,疏广,东海兰陵人,兰陵今属沂州承县;今东海县乃汉之赣榆,自属琅琊郡,非古之东海也。今承县东四十里自有疏广墓,其东又二里有疏受墓。延年不讲地志,但见今谓之东海县,遂以二疏名之,极其乖误。大凡地名如此者最多,无足纪者。此乃予初仕为沐阳主簿日,始见《图经》中增此事,后代不知其因,常常觉得实录,谩志于此,以见天下地书,皆不成坚信。其北又有孝女冢,庙貌甚盛,著在祀典。孝女亦东海人。赣榆既非东海故境,则孝女冢庙,亦先人附会县名为之耳。
以杨文公《谈苑》记江南后主患清暑阁前草生,徐锴令以桂屑布砖缝中,宿草尽死,谓《吕氏春秋》云:“桂枝之下无杂木,”盖桂枝味辛螫故也。然桂之杀草木,自是其性,不为辛螫也。《雷公炮炙论》云:“心桂为丁,以钉木中,其木即死。”一丁至微,一定能螫大木,自其性相制耳。
辩证二
旧《尚书·禹贡》云:“云梦士作乿”,太宗天子时,得古本《尚书》,作“云土梦作乿”。诏改《禹贡》从古本。予按,孔安国注,“云梦之泽,在江南”,不然也。据《左传》:“吴人入郢,楚子涉睢济江,入于云中。王寝,盗攻之,以戈击王,王奔郧。”楚子自郢西走涉睢,则当出于江南;厥后涉江入于云中,遂奔郧,郧则今之安州。涉江而后至云,入云然后至郧,则云在江北也。《左传》曰:“郑伯如楚,王以田江南之梦。”杜预注云:“楚之云、梦,跨江南、北。”曰“江南之梦”,则云在江北明矣。元丰中,予自随州道安陆入于汉口,有景陵主簿郭思者,能言汉、沔间地理,亦以谓江南为梦,江北为云。予以《左传》验之,思之说信然。江南则今之公安、石首、建宁等县,江北则玉沙、监利、景陵等县,乃水之所委,其地最下。江南二浙水出稍高,“云方土而梦已作乿矣。”此古本之为允也。
前史称严武为剑南节度使,猖獗犯警,李白为之作《蜀道难》。按孟棨所记,白初至京师,贺知章闻其名,首诣之,白出《蜀道难》,读未毕,称叹数四。时乃天宝初也,此时白已作《蜀道难》。严武为剑南,乃在至德今后肃宗时,年代甚远。盖小说所记,各得于一时见闻,本末不相知,率多谬误,皆此文之类。李白集合称“刺章仇兼琼”,与《唐书》所载分歧,此《唐书》误也。
除拜官职,谓除其旧籍,不然也。除,犹易也。以新易旧曰除,如新旧岁之父,谓之“岁除”。《易》:“除戎器,戒不虞。”以新易弊,以是备不虞也。阶谓之除者,自下而上,亦更易之义。
古人守郡谓之“建麾”,盖用颜延年诗“一麾乃出守”,此误也。延年谓“一麾”者,乃指麾之麾,如武王“右秉白旄以麾”之麾,非“旌麾”之麾也。延年《阮始平诗》云“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者,谓山涛荐咸为吏部郎,三上,武帝不消,后为荀勖一挤,遂出始平,故有此句。延年被摈,以此自托耳。自杜牧为《登乐游原诗》云:“拟把一麾江海去,乐游原上望昭陵,”始谬用一麾,自此遂为故事。
世人画韩退之,小面而美髯,着纱帽,此乃江南韩熙载耳。另有当时所画,题志甚明。熙载谥文靖,江南人谓之韩文公,是以遂谬觉得退之。退之肥而寡髯。元丰中,以退之从享文宣王庙,郡县所画,皆是熙载。后代不复可辩,退之遂为熙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