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新亭画柳[第3页/共4页]
刘浓大窘,箭在弦上,亦不得不发,只好举头疾咏:“冰雪林中著此身,不与桃李混芳尘;俄然一夜暗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石头城、朱府君,江东朱氏。卫夫人眉宇不作色,颀长的眼跟着刘浓小小的身子行得一阵,收回了目光,引着身后两名卫氏后辈持续前行。
此中又以北地南渡的世家居多,江东本地的顾氏与贺氏,在顾毗和贺循的带领下,遥行而往。诸如陆氏、张氏则不见,朱氏亦只要寥寥前去。陆玩自称抱病不予前行,更叮咛自家后辈不得前去。北地之伧,澎湃而来,我江东陆氏岂可于其同栖于林。
言罢,他回身,踏着木屐,挥着风袖,双眼平视火线,直步行至飞石之末。站定,徐风顷刻作疾,裂得浑身白袍如旗而展。负手而立于危崖之边,冠带飘飘,极目极视北方。北方之地,烽火四起,虽不成目睹,却一一呈于心海。
“妙哉!”
想到这里,心中蓦地生起一种心境,极想登高北望,制都制不住。悄悄走到了潭侧,引丛而远,来到一处悬壁之前。悬壁有飞石,突飞于深渊之上。崖前,则是极目广宽,山川大地都被一眼尽收,不远处的建邺城静伏于茫茫。略一转眼,便放目往北。
刘浓退后一步,答道:“府君,小子不会作诗!”
卫协正在穷索心辞,经他一扯,便附身下耳,得其私语以后,脸上喜溢于表,上前一步,举头道:“我也不与你辩论,我师承曹师,现便作画一幅,还是这《秋柳映潭图》。”说着,也不顾别人的目光,竟提起郭璞搁在案上的笔,重展画纸,便行描述。
建邺之南,出城十二里,突有山岳奇秀,骤起于平坦四阔的江南田垅。山势由低至高,呈三环而叠围,就若一道天然樊篱,护着烟雨初歇的城郭。
这一行人,边走边看,边走边言,尽皆在奖饰朱紫身侧的阿谁小郎君。而那小郎君受人奖饰,面不改色,直若不闻。
乌衣俊颜恰是朱焘,他听得此言,眉头一皱,随后挥袍而行,边行边道:“我兴已至,乃六合之赐,岂待王公至焉!”
奖饰之人叫庾亮,字元规,建威将军庾琛之子,南渡江东刚满两个月。因郭璞为他占卜,说他有福分笼身,今后定有一场极贵,他便与郭璞交好。本日天还未亮,他们便已来到这山颠,摆案作画,以待王公。
青牛憨啼,牛车从竹林溪边驶出,车夫一声呼喊,惊得林中夜栖之鸟丛飞。
刘浓把那《秋柳映潭图》撇了一眼,他不懂画,可晓得卫协画得极好。庾亮失势不饶人,仍旧穷追直打,把个诚恳人辩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心中微恼,他与卫氏一同前来,实是荣辱皆共,略一沉吟,便悄悄的扯了扯卫协。
郭璞被王导僻为参军,庾亮则在镇东将军府任职,而他的老爹正在谋取会稽太守。
倚着梅树,大声唤道:“虎头……”
朱焘的侍从问道:“郎君,你不是说我们本日不上山,只在这山下作诗几首,便要拜别的吗?”
刘浓回身笑道:“既是登高,岂可不至其极。放心,我脚下稳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