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新亭画柳[第2页/共4页]

这时，有一队牛车行至山下，挑帘而出几小我，一名浑身素白的美妇遥领于前，踩着蓝丝履，拾青石而上。

刘浓快步踏着山间青草，行至朱焘面前。在那腊梅下，有一方矮案，案上置着文房四宝，而朱焘手中亦提着笔，但左伯纸上却洁白如雪，未落一笔。揖手笑道：“刘浓，见过朱府君。府君，在作诗还是作画？”

青牛憨啼，牛车从竹林溪边驶出，车夫一声呼喊，惊得林中夜栖之鸟丛飞。

刘浓微微一笑，看着那环围成圈的世家后辈们，心中暗叹：也不晓得这内里，都有些甚么人物。王羲之有兰亭雅集，名传千古。今王导携北地士子聚在新亭，不知能不能见到那位人物。如若见到了，他又会不会临场作书，惹得卫夫报酬之而泣。哦，对了，这里是新亭，新亭对泣，不知就是现在，还是四年后。

另有一名朱紫，眯着眼睛一阵打量，抚着三寸短须而笑，眼目转向了青袍小郎君，笑问：“此子，譬之……如何？”

侍从奇道：“郎君，王公还未至，为何此时便要作诗？”

牛车嘎但是止，从车中跳出一个乌衣俊颜，指着那道旁一株腊梅，笑道：“快快与我拿得笔墨纸砚，我要就此腊梅作诗四首。”

刘浓探着身子行向水潭，朱焘亦是一个晒脱好辩之人，自是含笑而往。

想到这里，心中蓦地生起一种心境，极想登高北望，制都制不住。悄悄走到了潭侧，引丛而远，来到一处悬壁之前。悬壁有飞石，突飞于深渊之上。崖前，则是极目广宽，山川大地都被一眼尽收，不远处的建邺城静伏于茫茫。略一转眼，便放目往北。

刘浓已把朱焘认出，笑着答道：“他是石头城的朱府君，对刘浓多有帮携。长辈还请缓行，待小子前去见过，便来相寻。”

建邺之南，出城十二里，突有山岳奇秀，骤起于平坦四阔的江南田垅。山势由低至高，呈三环而叠围，就若一道天然樊篱，护着烟雨初歇的城郭。

言罢，他回身，踏着木屐，挥着风袖，双眼平视火线，直步行至飞石之末。站定，徐风顷刻作疾，裂得浑身白袍如旗而展。负手而立于危崖之边，冠带飘飘，极目极视北方。北方之地，烽火四起，虽不成目睹，却一一呈于心海。

郭璞被王导僻为参军，庾亮则在镇东将军府任职，而他的老爹正在谋取会稽太守。

朱焘跟着刘浓而至，此时他已晓得这个素白美妇是谁，朝着卫夫人便欲施礼。卫夫人挑眉眯眼，却缓缓点头。

这一行人，边走边看，边走边言，尽皆在奖饰朱紫身侧的阿谁小郎君。而那小郎君受人奖饰，面不改色，直若不闻。

刘浓回身笑道：“既是登高，岂可不至其极。放心，我脚下稳着呢！”

作画之人不语，含笑。提笔一勾，笔下飞出一只秋燕。

“嗯！自去山顶。”

突地，有人惊呼：“王公，快看！”

朱紫笑而不答，倒是那青袍小郎君，眉眼飞挑，一双眼睛大放光芒，似见到了极其猎奇之事。

朱焘笑道：“彼已非此，彼时，我只为附王公殷切之心而至。此时，虎头妙才深得我心，怎可不随他一同上山乎。”

刘浓无法，只得深深作揖，言：若作得不好，府君别怪。随后抬目而视腊梅，半晌，又垂首，踏步曰：“冰雪林中著此身……”

有人顺势而吟，有人操琴而歌。

“妙哉！”

如此各种，有美有瑕，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