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魂有不及[第3页/共5页]

“好险！”

现在，音阶走低，那唇微微的抿着，只余一条锋线，斜桃；眼角似有笑意，漫浸漫浸。倏尔，音阶拔高，宽袖翻转似浪，弦携着音飞，洋洋洒洒，直若一江春水逐东流。

世家后辈报名亦有讲究，上等门阀以郡加名，劣等士族以县加名。比方刘浓和江左陆氏：华亭份属吴郡，可刘浓便不能称吴郡刘浓，而只能称华亭。能当得起吴郡陆氏四个字的，亦不会有别的陆姓，只要江东四大族中的陆氏。如果乱报，轻则惹人耻笑，重则便会被评以四字：尊卑不分！

陆始行至他身侧，问道：“此人风骨如何？”

刘浓见他们此翻模样，心中倒想起了一人，恰是那画痴卫协，嘴角渐渐升腾起笑意，说道：“郎君妙赏叔夜之魂，刘浓岂可藏谱自珍。如果成心，无妨留下府第名誉，非论山高水远，得闲之时，刘浓必携谱而往！”

言罢，挥袖而走，再不断留。

“妙哉！”

……

来福抱着琴，一声呼喊，三名白袍围过来，随后自那松林深处，再钻出两名青袍剑卫。这两个青袍是李越遴选庄中部曲，取其精锐而训的剑卫。虽说此时江东世态靖平，早非昔年流匪四窜。可来福仍然不敢粗心，此次小郎君去会稽访朱焘，连他本身一共六名白袍、两名剑卫相护，另有两个白袍则在山下守牛车。

二人对视而笑，琴音复兴，青袍郎君脚步加快，迎琴直去。

“唉哟！”

青袍郎君见陆纳已报家门，干脆不顾了，跟着揖手道：“吴郡陆始，若刘郎君空暇之时至吴县，望必然携谱而至！”

思路渐远，挑眉而观。日渐西垂，光束成斜，射得案面模糊带金，此地离庄子另有五六十里，兴已尽了，不敢再行担搁。

一排轻鹤长鸣而起，遥遥的嵌入水洗碧空。细细的风撩着柳尖，枝叶飞舞时，模糊约约的琴音幽远满盈。

……

“嘘……”

公元314年，北地攻伐不竭，江左升平。有华亭刘氏匠人，于夜间制琉璃，突放光于野，引莹丛附。

吴兴周勰、徐馥、孙皓反叛，徐馥杀吴兴太守袁秀。司马睿闻之，欲以兵伐；王导劝止，当以吴人制吴，令周氏后辈周懋前去停歇。周懋至义兴，调拨孔侃杀徐馥、周续。再欲杀周勰，周勰仓促逃脱。

陆纳笑道：“君子如玉，不攀不附，值得一交！”

“走吧，阿兄！”

青袍郎君正色道：“我为讨广陵散而至，怎可白手而回，惩罚便惩罚！再说了，现在晋室社稷在江东，大师都是晋臣。族伯还领了我们吴郡的大中正呢，何必说甚么北伧不北伧！难不成要学吴兴周氏？呸呸，周氏哪能与我陆氏比拟！”

青袍郎君伸出左手食指轻靠嘴间，右手的手指则敲着柳树，似在捕获音阶。突地，眼中大亮，惊道：“这，这颇似《广陵散》！”

至此，刘氏明光琉璃、美酒竹叶青声传江东，因其量产极少，非世家大族不成得，非令媛不成换！

山起于平原，峰势不高，满山皆被松柏翠掩，中有一条青石斜径绕而至颠。

操琴之人陷情于弦，闻琴之人陷音入梦。

刘浓皱了眉，有些犯难，非是他不肯意，而是他底子就没带乐谱，只得说道：“事有不巧，乐谱在家中，恐怕得他日再逢之时。”

阳光轻触，映托着他的脸，晶莹更胜玉；长得俊极，一对剑眉若笔划，斜斜分向两边；丹凤眼，不见傲视已生辉；高挺的鼻子似悬胆，如刀削；唇不点而红，略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