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远嫁[第2页/共3页]

卫恒音色沙哑，低声道：“我只晓得，当年在宛城，我落空了两位远亲的兄长。年老将马给了父亲，被追兵赶上，剁成肉泥。二哥抱着我纵马疾走，被乱箭射成筛子，我却被他护在怀里逃得一命。我母亲哀思之下，不肯再见父亲，自行归宁，不到一年，郁郁而终，这统统皆是因何而起？”

单从史乘上那平平约略的百十余字里，便已能想见当年乱军当中刀光剑影的各种惨烈，何况现下，当年亲历之人，亲口对我陈述当日他的所见所闻。

忽听荀渊又道：“不管女公子如何巧舌抵赖，史乘记录清楚，当日何修降而复叛，导致宛城平而复乱，皆因一妇人之故。”

我已顾不得甚么闺中女儿的矜持，将我的一颗心捧到他面前，可他答我的还是畴前那一句。

我本已筹算掩面而去，听了这话，忍不住辩驳道：“我再巧舌抵赖，岂能比得上公子口中的史家之笔？不错，史乘所载何修是因为不甘忍耐自家婶母为人所夺之辱，这才降而复叛。可他本身的生母亦曾为琅琊王氏所夺，怎不见他起兵讨伐，反现在后父事之？”

“还请公子留步！”我擦去脸上泪水，上前几步道。

“女公子既已知后果结果，又何必再问！”

“母亲仙去后，是定要和父亲合葬在一处的。我父亲葬在洛城氓山脚下，到时我会求司空准和我嫂嫂、岩弟，护送母亲回洛城，待诸事已毕，想要偷偷从洛城拜别又有何难？”

“女公子既已得偿所愿，又何来这很多不经之言，教唆我父子骨肉之亲？”

“公子既然不满这桩婚事，只要拖过这两个月，我便须为母亲守孝，到当时――”

我有些惊奇地看向他，此人这句话问的倒有些君子之风。

我一咬牙，也顾不得另有个旁人杵在一边，干脆跟他透露心声。

我泪眼昏黄地看着卫恒高大的背影，瞬息之间，心中已是百转千回。

“不错，这世上从没有如果二字。公子既委曲本身如我所愿，来而不往非礼也，那我便也当如公子所愿。”

可见当日落空两位兄善于他而言，是多么庞大的伤痛。

“够了！”卫恒似是再也忍耐不了我的大放厥词，淡然出声，打断了我。

卫畴为求汝南程氏援手，转手便将我这个准儿媳许给了程熙为妻，换来了军粮二十万石，以解燃眉之急。

我和嫂嫂归去时，特地记下了途径，第二年还去那边赏了一回桃花。当日哥哥战死洛城，嫂嫂带着我们从洛城逃出去时，便是筹算带我们逃到那一处桃源里，自此避世而居，待到战乱停歇，天下承平，再重入俗世。

“这便不劳荀令史忧心了，天下之大，我们自有去处。”

昔年在洛城的时候，有一年春季，嫂嫂带了我回她娘家武陵去踏青玩耍。

“便是承平乱世，我们女子的运气也不能自主，遑论乱世当中。没有人问过她是否情愿被献给司空，司空也没有问过她是否情愿委身于他，不过因为她生得美，便被当作一颗棋子送人玩赏。莫非生为红颜，便是大错特错？”

但是半个多月畴昔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六礼已行完了五礼，再有十余日，便是我和卫恒结婚之日，他却仍未显出一星半点将要身患重疾的模样来，莫非他筹算真到了结婚前一晚，再突焦炙症不成？

如许的男人，便是不嫁，又有何妨。

是否……我和卫恒将会准期结婚，他或许不会装病，他还是会娶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