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大统三年(公元537年)-秋[第1页/共3页]
我甚么都看不清了。如绝境逢生,惶然不敢信赖。
我在他怀中,昏昏沉沉,垂低头子森然地睡去。好久没有感觉如此宁静和放松。我如一团尚未成型的灵,漂泊在暗中沉寂的无边无边的空间里。他的呼吸,他的气味,他的每一个和顺的爱抚,都让我愈来愈安静。
菩提萨埵婆耶,
我漫无目标地走着,俄然见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形伟巨人,面孔年青俊美,头戴宝冠,身披璎珞,手持金刚杵。
这是那里?如登瑶池。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我哀哀举目看向他:“公子别赶我走。”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认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那声音如玉石叩磬,直入心底。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
我展开眼,面前一片云遮雾绕,不知身在那边。我四周走动,望不见一小我。心中竟也不慌。俄而浓雾散去,发明本身竟身在一处山顶。那山方形,四周由四宝所成,外有七山七海环绕。山中香木富强,薄雾环绕,天空中飞着无数不着名的奇特鸟类,相和而鸣。
目送别人分开的人,老是更加哀痛的阿谁。因为他走的时候,身后连跟随的目光都没有。只要被遗落一地的苦楚。
我低头一看,才见那臂上绑着的白布已经渗入雨水,洇开一片浅红。
他站在我身后,左胳膊吊着,受了伤。还穿戴明光甲,头上未戴兜鍪,雨水浇湿了他的头发,顺着他的脸颊一道道流下来——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我抬眼看着窗外那轮明月,悄悄唱:
我的长发披垂,落在他的胸口肩头,如一床玄色的薄衾。香气笼人,迷离欲醉。
呀,我往下一看,这四方山竟是在天上的!
我陡的燃起庞大的巴望。看着他,那漂亮的面庞俄然间那么不逼真,快速悠远,恍惚。
他的身上燃起火,蓝绿的火苗如从八热天国深处冲出,一簇簇腾蹿,舔舐着我,贪婪而傲慢,旁若无人。
我扑在他怀中,泫然欲泣:“公子……不要让我走。我还是公子的人……”
但是比梦更令民气碎。这胸膛已不属于我。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我的巴望在身材里腾起一簇火苗,那火苗刹时喷薄而起,愈烧愈烈,终成燎原。
——
摩诃萨埵婆耶……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楼高望不见,尽日雕栏头。
恨?或许我恨过他。在落空孩子的时候,我刻骨地恨他。我把这没法消抹的伤害归咎于他的弊端,咬牙切齿,在内心将他生生推得很远——
我要他!我要他要我!!
但是同爱比拟,恨算得了甚么?哪怕最刻骨的恨,都抵不上最轻浅的爱。一念爱生,便是春拂大地,死物复苏。
两滴眼泪无声落下,滴在他壮硕的胸膛上。
“如愿……”我伸手抱紧他,“如愿。我恨过你,直到现在都恨你。但是这恨,却没法消抹我爱你。”
他一手抱着我,说:“我方才听他们说,有个奇特的人在四周找我。你如何了?”
他悄悄展开眼睛,说:“如何醒了?”
他寂静很久,低头轻吻我的额头,喃喃念叨:“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莫离,当时候,你恨过我吗?”
内里模糊传来了僧侣们诵念早课的声音。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