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大统十五年（公元549年）－冬[第2页/共3页]

守门的兵士拦住我，傲慢地问：“甚么人敢往这里闯？！这里但是潼关守军驻地！”

“甚么都没有变，为甚么你却变了！”

他远远目送着我走到那城楼下。我转头去看他，他在冷风中，寂静成了一尊黄沙中永久的雕像。

被他狠狠一把揉进怀中，几近断了气。

寒冬的贩子尤其冷僻。想起现在长安的繁华昌隆，洛阳却变得如此冷落，不由为之伤感。

这就是平生了。

“公子，我同他有两个孩子了，窜改不了了。”

腹中愁不乐，愿作郎马鞭。出入擐郎臂，蹀座郎膝边。

贺楼齐出门去雇了辆马车来。我们穿戴好，便一同出门去了。

“那是……”我转头惊奇地看着他。

我低头苦楚一笑。如果那样该多好。可我们的人生再也没有机遇了。

他笑得勉强：“你不是也没睡么？在想甚么？”

直到天涯现出红光，他站起来，细细抚着我的脸，哑着声音说：“我永忘不了你的。永忘不了。”

他松开我，伸手悄悄掸去我肩上的雪花，望着我凉凉地一笑，声音已规复了安静：“我同你一起回长安去。”

深夜里，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俄然听到内里有沉实的脚步声，在门口愣住。我的心狠恶地跳动起来，仿佛有甚么天大的奥妙即将被明示明白。

那老衲说过，这是水中捞月之偈。镜花水月，终成泡影。

我蹲下身去捡起来，只扫了一眼，便一个踉跄，几近要跌倒在地。

内里雪霁云散，一轮明月高悬，将满天井的白雪映照得灿灿生辉。

“公子擅离军中，或许会被惩罚。”我担忧。

忽的脚下咯到了甚么。我抬脚低头去看，倒是一支半焦的签。

我如何会想到，那就是我这平生，看他的最后一眼了。

心惊胆怯。

话未说尽，他一把拉起我的手腕，用力将我拉到天井里，手一指满天井的积雪，问：“你看这雪，同那年你初度进洛阳的时候有甚么分歧吗？”

如愿的脸上也有些许感慨的情感，说：“是不一样了。畴前要繁华很多。”

他哽咽了，口鼻埋在我的颈间：“我不让你走！我再也不放开你！”

我点点头：“愿为西南风，长眠入君怀。”

我走畴昔，顾恤地将它摘下，悄悄插入鬓间。就让这误了时候的野花，送一送我们那误了时候的爱情。

可我爱上宇文泰。我何止于爱上他，我还同他有两个孩子，同他有十多年相伴摆布的糊口。光阴是如此诚笃的朋友，他将赐与我最多的人，最深地印在我内心。

他的力量太大，我一个踉跄，几近要跌倒在地。却被他稳稳抓住，稳稳贴在胸口。

正要说甚么，他伸手一把捂住我的嘴，在我的额头上悄悄印了一吻：“不要忘了我。”

在离潼关十几里的郊野，我们在一起度过了最后一夜。这一夜无言，亦无眠。

我喘着气，愣愣看着那一地的银光。

我一闭眼，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那昔日里暴虐又躲不掉的谩骂，终究又返来了！

我们下了马车，走了出来。

如愿说：“不急，等下了雪再回也不迟。”

我的心中缓缓流过一种无能为力、又销魂蚀骨的绝望。一把尖刀细细划过，剖开了，又血淋淋扒开，让内里深藏已久、急于躲避的奥妙明白于天下。

他不再是那日抱着我走过旖旎回廊，意气风发，壮志满怀的青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