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醉东风（5）[第1页/共4页]

游廊上那罗延见他一露面, 从速迎了上去，一面接过油纸包的晏清源所抄文籍揣进怀里，一面撑开了伞。

想自蔡邕刻石经后几百年间，后代儒者门生，莫不以此为经学圭臬，几经乱世，无数次波折铜驼之悲……

晏清源微微一笑，甚么也没说，等到家仆来请，施施然由人引领进了卢玄的府邸。

轻飘飘一句，听得那罗延寒毛顿起，忙连声认错，绞尽脑汁地换了话题：“二公子已经回到晋阳了，世子爷不在的这一年里，邺城大小事，二公子也是操心了。”

卢玄再度想起本身在洛阳的那段最后光阴，心底掠过阵阵唏嘘，耳畔不知晏清源说了句甚么，就见亲卫那罗延毕恭毕敬捧着一样东西出去了。

听他这么说，那罗延不由嘿嘿一笑：“那世子爷的软肋是甚么？”

“左丞感觉费事，实在不然，官道通畅，不过略费人力，来日方长，洛阳到底离南梁朝廷更近，现在西边只怕又有战事，天子抢先安定北方，再图谋南下，熹平石经还是先迁至邺都更加稳妥，左丞觉得呢？”

暖阁里则烧着地龙，暖和如春, 一觉醒来, 天光叫雪映得极亮, 床头放着新赶出的冬服大氅，归菀腰酸腿软的, 浑身乏力，晏清源已披了件石青色氅衣，换上胡靴, 一副要外出的打扮。

见晏清源始终不急不躁，殷殷叙话，且刚收了礼，倒不好回绝了，卢玄只得勉强笑道：“大将军言重了，既是大将军亲身来讲，某无不该的事理。”

晏清源看着面前密密压下的飞琼，要笑不笑的：

“左丞是元月的生辰，长辈就当提早送贺礼了。”

见世子面色丢脸，那罗延皱眉思惟半日，犹疑劝道：“世子爷是嫌二公子同勋贵们来往太频繁了？实在依部属看，汉人不过就是给我们种田织布的，真正打起来，还是要靠六镇的鲜卑懦夫，二公子故意逢迎，也是为火线战事所想，世子爷还是……”

见此人慢吞吞去了，那罗延扭头看晏清源：“世子爷瞧他这态度，是欠清算了。”

不过几笔淡语闲话可谈，卢玄客气疏离，悠然拨着铜勺沉默不言也不觉难堪。晏清源看了看他，托着茶蛊缓缓道：

“打蛇要打七寸，送礼也要送到内心，是小我，总会有软肋。你当我这礼送的当真轻巧？”

“长辈本日来，实在是有事就教，返京时雄师路过洛阳，汉灵帝年间蔡伯喈所书刊立太学门外的熹平石经五十二碑仍在，长辈欲将此迁至邺城，如此一来，便于京都后辈们研习经学，不知左丞有何指教？”

北方王崔卢李郑是汉人一等大姓，乃魏建国天子所定，渤海晏氏尚挤不进这一等大姓，卢配崔，总算不屈辱了崔俨的mm，晏清源如是想着，风雪眯眼，时有雪花挂在睫羽上，又很快化去了。

邺城又开端落雪。

不过，卢玄现在方了然晏清源带如此贵礼大雪天前来拜访启事，一时非常踟躇：

卢玄这一支，仕魏已有三代人，他本人除却挂着尚书左丞一职，又新担了天子解经教员，卢玄其人，品德清贵，在北方一众汉人间家中颇负名誉，只是素与晏垂父子鲜有来往。

正厅里卢玄换了衣裳出来会客，他那把胡子格外标致，润色得整整齐齐，晏清源常常见他，亦被其风采佩服，卢玄矜持酬酢两句，因外头寒意重，主客很快围坐火炉吃起茶来。

那罗延百思不得其解，看着世子爷一袭清绝身影踏雪而行，一时瞧得有些呆傻，忙提步追了上去。

“冒然到访，劳烦通传一声，大将军来拜见卢左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