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回 罗刹海市（二）[第1页/共2页]

马骥至家，家人无不惊奇，多年不归，老婆已再醮，所幸父母健在，身材无恙。这才贯穿龙女“守义”之言，盖未卜先知也。马父yù替儿子再婚，马骥不准，服膺龙女嘱托，纳婢为妾。转眼三年畴昔，马骥泛舟岛中，见两儿坐浮水面，拍水玩耍，不动亦不沉。近前接引，一儿哑然发笑，抓住本技艺臂，跃入怀中。另一名小孩大声哭泣，似在责怪：为甚么偏疼，只抱他，不抱我？马骥微微一笑，忙将她抱住。细细核阅，一男一女，面貌婉秀，额上锦帽缀玉，恰是那对赤玉莲花。

小孩背上一副锦囊，拆开浏览，内有手札一封，内容云：公婆无恙否？忽忽三年，尘凡永隔，盈盈一水，青鸟难通。rì夜思君，翘首待归，茫茫大海，徒增幽恨。顾念奔月嫦娥，空守桂府；投梭织女，独居银河。我何人哉，偏能长相厮守？言念及此，则破涕为笑。别后两月，竟得孪生。啁啾度量，能辨笑语；摸枣抓梨，无母可活。敬以还君。所赠赤玉莲花，饰帽为凭。膝头抱儿时，犹妾在摆布也。闻君信守盟约，心胸欣喜。妾此生不二，至死靡它。柜中珍物，不藏兰膏；镜里新妆，久辞粉黛。君似征人，妾作荡妇，虽天涯相隔，此情不渝。然公婆虽抱孙儿，未见新妇，于情于理，亦属缺点。岁后婆婆安葬，当亲临墓穴，以尽孝道。自此今后，若“龙宫”无恙，或有相见之期；“福海”长生，仍可互来互往。伏惟保重，yù言不尽。（啁啾，鸟叫声，此处指孩子撒娇。）

树梢常有异鸟鸣叫，金碧sè羽毛，尾比身长。声音悲惨，动听肺腑。马骥每次听到鸟叫，不由自主思念故里。因此对女郎说：“出来三年，阔别父母，常常念及于此，涕泪交集，你肯与我一同回归吗？”龙女道：“仙凡路隔，不能相依。妾亦不忍以鱼水之爱，夺膝下之欢。返乡一事，容我渐渐想体例。”马骥闻言，不自禁抽泣。龙女感喟道：“伉俪之情，父子之爱，难以分身。”

次rì，马骥自外返来，龙君说道：“都尉思念故乡，明早送你回家，如何？”马骥称谢道：“微臣流落在外，蒙陛下宠嬖，报恩之心，永不敢忘。探婚过后，再来相聚。”

次rì天明，伉俪夙起，丫环婢女争相服侍，马骥上朝拜谢，龙君封他作驸马都尉，一面将《海市赋》传送四海，四海龙王各自调派使者前来庆祝，趁机聘请驸马赴会宴饮。马骥身着斑斓，驾青龙车，呼喝而出。侍从军人数十人，铁骑弯弓，白旗飘荡；顿时操琴，车中奏玉，威风凛冽。三rì内萍踪踏遍四海，“龙媒”之名，天下知闻。

傍晚，龙女置酒话别，马骥订下后会之期。龙女道：“情缘已尽。”马骥大悲。龙女道：“归养双亲，可见公子乃至孝之人。人生聚散，百年不过朝夕，何必效后代之态，哀哀抽泣？而后妾为君守贞，君为妾守义，两地同心，便是伉俪，何必迟早相守，才算白头偕老？若背盟约，婚姻不吉。倘若无人cāo持家务，许你纳妾。临别之时，更有一事相嘱：自嫁公子，似有身孕，请君定名。”马骥道：“若生女，取名龙宫，若生男，取名福海。”龙女祈求信物为凭，马骥在罗刹国曾得赤玉莲花一对，取出相赠。

未几，马骥与村人装货上船，出海贸易。船容数十人，平底高栏，十人摇橹，激水如箭。用时三天，遥见云水泛动当中，楼阁层叠，城下帆船云集，多如蚂蚁。少间，到达城下，马骥凝目细瞧，墙上青砖庞大，每一块均长七尺。城楼高入云霄，弃舟登陆，阛阓上商品摆设，奇珍奇宝，光彩夺目，人间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