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千金散尽(九)[第1页/共3页]
药吃了大半年,总不见效,再瞧瞧阿柳,穆清不免暗底下有些生急,一心想着待回了东都,要寻赵苍再来问一两次脉,看看可要添减几味药。
她转头望望杜如晦,他正一如既往地含着温润如玉的含笑。浩繁感激言谢的话,梗在喉咙口,一时说不上来。也不知他如何晓得,略微摇了点头,不让她谢,“杵在门口何为,从速出来瞧瞧。”
转眼出了梅,流火又起。阿柳身子日趋沉重,再有三月便要分娩。穆清不准她再做事,连平常煎药的差事都由阿月包办了去。
穆清不知他所说的道途险苦是何意,恍若又明白他所指,笑着摇了点头,“不怕。”
杜如晦接过阿月手中的汤药碗,径直递给了穆清。她又是一愣,平日凡是在他跟前吃药,他必是要先饮上一口,放温凉了才给她,怎本日免除了这一口?难不成他终觉知这实属多此一举的?
“你立在那颗老桂树下,唬了我一跳。”穆清笑着应道,趴伏在他屈起的膝上。
穆清全然不知他低声私语些甚么,茫然地看向杜如晦,他面带欣喜,俯身低语道:“恰是幼时替你相过面的那位袁先生。”
穆清不肯出门 ,点头道:“外头人多,喧华得人脑筋发晕,如何能比院中信步观星来的清雅。”
“此女有贵相,却似有若无,不闪现,今后气势养成,只怕是手握大权贵的,顾家盛衰但凭她主。”穆清的脑中忽地闪现了这些话,再昂首去看袁天罡,他正驯良地笑着冲本身点头。“今后道途险苦,可骇怕?”
“本日是甚么日子,竟佛道兼修了。这穹窿山又是座甚么山,不高不远的,倒藏着这怪杰。”穆清同杜如晦碎碎念着走下山,骑回马,接着往余杭赶路。路上两人皆不提袁天罡的那些畿语,也委实是无处提及,这些话听着大略是好的,却都急转直下,细品之下竟透着惨烈殛毙之气,好不奇特。
“至今尚不能明媒正聘,更是频频教你涉险。”
他呵呵一笑,撇下穆清,招手向杜如晦道:“可有十年不见?近前容我一观。”
穆清不及说甚么,药碗已到了唇边,确已微凉,她只得张口就着他的手中的碗一气儿饮了下去。
晚膳过后,二人公然相携了在院中漫步,顾府的院子极大,流萤带路,晃闲逛悠行了一圈,一起上尽是她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断,一到处地追思幼时点滴,他的言语特别的少,只浅笑着侧耳聆听。
阿月顿了一顿,略带踌躇地回她,“阿柳姊姊说,如果别处寻不到,必然是在这里的。”
下一刻府门内却走出好几人,为首的是江都的刘管事刘敖,背面跟着起初解缆的阿达阿柳,另有月、云、星三婢同杜齐。穆清立时愣了,满心的惊奇,再细心望去,确是他们,忙紧催了两步,赶上前去。
阿月收走了空碗,也不催她早歇,提着食盒自回漪竹院去了。
袁先生瞧过杜如晦,又再看回穆清,不住点头,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便是这良配,分毫不差。”
这日已是七夕,白日里穆清再问过杜如晦何时回东都的话,他只说快了。穆清又提及阿柳怕是回不得东都,许是要留在余杭出产,他也只淡淡应和,随她作主。过了半晌,他却俄然问她,晚间外头应节,钱塘湖边要放河灯,可要去瞧。
“怎会不认得东苕溪。”穆清笑道:“你在余杭四五年风景,来过几次?怎及我一十三年,年年上巳日往这溪边来顽的?”
杜如晦定定地看着那一股飞奔直涌而下的溪水,愈冲气势愈盛,猛地撞击在了溪渠中心横隔着的大石上,顿时水花四溅,向四周溅开无数的小水珠。他皱起了眉头,沉声道:“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