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之子于归,远于将之(二)[第2页/共3页]
“我若骑马,你怎能安睡这大半日?再就是见你劳伤,想多陪你一阵。眼下就快到投宿的堆栈了。”说着杜如晦探身向外张望了一阵,扬声问阿达,“另有多远可投宿?”
穆清当了世人,将那箱上的鎏金银锁翻开,显出满满一箱珠玉钗环,金块金饼。“这是阿爹阿母予我送嫁之物,本日七娘出门,只带了些平常衣物和阿爹所赠的册本,其他财物分毫未动,尽在这里了。拿这些,换阿柳的身契,大郎觉着够是不敷?”
言语间,便到了府门口。门口停了两辆马车,杜齐驾了一辆装载了箱行囊的车在前头,车夫阿达驾了一辆略厢舆讲求些的马车在背面,雕花窗格,两边都有帷幔遮挡。杜如晦站在马车边等着。
穆清歉然望他,“即便没有他,七娘也只拿庾师兄当阿兄待,阿兄现是七娘最后的亲人,娘家人,是七娘毕生的倚靠。”
阿柳上了前一辆由杜齐驾着的车,杜如晦带了穆清上了后一辆车。马车发端,她掀起雕花窗格上覆着的轻纱帷幔,透过窗格,看到庾立定定的站在府门口的身影,连带着顾府,越来越远,越来越恍惚。她在窗边靠了好久,还未出镇,便沉甜睡去。
杜如晦悄悄拉过她,让她倚在本身怀中,能睡得更舒畅些。初升的阳光,透过窗格和纱幔,轻柔的洒在她脸上,披发着一股如茉莉花般的淡淡甜香,他拉过一件薄襕袍,覆挡住她,忍不住细看了她的睡容,睫毛微微颤着,小巧尖挺的鼻梁,毕竟年纪小,才满了一十四岁,脸上仍有几丝掩不住的稚气。毕竟是一天一夜未合眼,又突遭遇剧变,此时睡得黑沉,眉头却仍然紧皱着。杜如晦伸手悄悄揉散了她皱着的眉头,背靠了车壁,内心暗下了誓词,不管将来走到如何的乱世纷争中,定要好好活着,如此才气以身遮挡人间苦厄,让她放心依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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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也不搭话,只让阿柳去传候在门外抬箱的小厮。两个小厮谨慎地抬了那口阳雕山川四角鎏金的箱出去。大郎一看便晓得是备着给穆清送嫁的箱,与大娘二娘出阁时送嫁的那两口箱是一样的。
不消一会儿,便有人拿了阿柳的身契来递给穆清,穆清展开看了看,验明无误,抬手便扔进了一边的火盆中,世人皆惊奇万分。阿柳蹬地向着穆清跪下,穆清俯身扶起她,轻声说,“本日我将你放了良,今后,你便不再是贱籍,是自在之身了,如你情愿,可自行去了,不必跟着我颠沛流浪。”
之于归,远于将之(二)
穆清仿佛没有闻声大郎的话,没瞥见冲过来的小厮,自顾自地在灵前磕了个头,定了定神,让阿柳扶着她起家。“大郎不必如此,七娘以往并没将顾家嫡女的名分放在眼里过,如七娘早将这浮名放在内心上,怎会连想要在灵前侧重孝尽孝都难办到,又怎会叫人以缌麻来替代斩榱?现在二老一同去了,且不说有没有女儿的名分,即便是平常奉侍的人,也晓得要尽一纵情义,更何况我是阿爹阿母亲手教养大的。”说着又一次潸然泪下,“不求名分,只责备了礼数,尽了孝义。”
穆清红着脸点了点头,过了半响,又道:“我原觉得你是要骑马的。”
满屋的亲眷,原在说话的说话,灵前烧纸低泣的低泣,一片喧杂在穆清进屋的刹时都停止了,统统的目光都集合在了她的素服上。阿柳拈了支暗香,在案前燃着的白蜡烛上扑灭,递给穆清拜了拜。穆清在世人的谛视,和大郎的怒瞪下,朝堂上两口大棺木端端地膜拜了下去,开口颤巍巍的唤了一声,“阿爹,阿母。”瞬时,早已凝回眼眶的泪水又决堤似的崩落,没法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