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北风其喈携手共赴[第2页/共3页]
天气已全亮,内里响起刘敖的声音,通报马车俱以齐备,只等着出发。阿月赶快上前抖出穆清的青色大氅,与她披上,系好丝绦。杜如晦执起她的手,两人相携出了屋。栖月居门前的阵仗令她有些吃惊,只见一列五驾马车排开,开端驾满满装载了大大小小的箱箧衣奁,杜齐登上第一驾车,在前头探着道。第四驾略精美广大些,帘幔比之其他几驾车更密实,由阿达驾着。精华欢蹦乱跳地窜上最后一驾,跟着她的阿云仓猝跟上去,放下帘幔,穆清看着这个丫头尚且对劲。阿月许是初度出远门,面色戚戚,阿柳好言安抚着带了她登上前头载了物的一架马车。
净面着衣以后,阿柳握着银篦犯了难,她自小跟从穆清,从孩童的双鬟到豆蔻韶华的分肖髻皆出自她手,却从未梳过妇人的发髻,都未曾过。阿月见她将一绺绺发丝比过来弄畴昔的,始终不得顺手,干脆向她要篦,“阿柳姊姊,还是交予我来吧。”
自此每晚投宿堆栈时,穆清皆不准他席地而睡,两人同榻而眠,杜如晦倒能恪守端方,虽时而血脉奔涌,情难自禁,却也只是松松地圈搂着她,嘴唇轻拂过她满月般洁白的额头。
阿柳已带人去往马车上装行囊和穆清每日起寓所用之物,见杜如晦进屋,阿月低头缩立在屋一角,不敢出声。穆清从铜镜中收回目光,回身转头向他嫣然一笑,他顿时就怔住了,直直地看着她,半晌才想起手中还捏着一支簪。“簪备得仓促,并不尽如我意,但仍该由我替你簪了才是。”他带着歉意地说着,摊开手掌,手中躺着一支六瓣双叠宝相花的赤金簪,簪头上精密地垂下两条半指长的小金珠串。穆清从心底溢出来的满足,在面上绽出一个清甜的笑,侧过甚去,任他将金簪稳稳地簪在她的发髻上。
“说来此歌也甚是委曲。”穆清从他肩头直起家说:“传唱之时不知被哪个别有用心的听了去,非说是刺虐诗,不过是拿歌谣当个由头向卫国国君发难,真真是替它不值。这清楚就是情诗,男女两情相悦,情比盘石,便是再困顿的地步,也要联袂同赴。”
晚膳后,杜如晦去看过那几个车夫,与他们商讨明日的程。阿柳奉侍着穆清在房中沐浴安寝,她颠簸了一日,经热水浸泡,浑身的筋骨俱疏松开,几乎在沐浴时就睡着。猜想阿柳和阿月一亦劳累,未等发干,穆清便打发了她们自去梳洗了安息。待杜如晦抱着被褥铺盖进到房中时,她已伏在枕上睡得香沉,发丝上还挂着些水珠。他皱眉摸了摸她湿濡的头发,将被铺在她榻边的地上展开,找了块洁净布帛,俯身一绺一绺地轻拭着她的发丝。
回屋她便懒懒的再不肯动了,倚窗望着保扬河上摇橹欢唱的船娘,呆了大半日。所幸她无甚好清算的,统共不过是一些随身衣物,另有那箱书册罢了,全都交由阿柳办理了。午后杜齐领了两个十二岁的女孩出去,来传杜如晦的话,说是前几日就备下的,一个给穆清,一个给精华。都是细心遴选出来的江南女孩儿,诚恳本分,细巧巧的,可贴身使唤着,免获得了东都再买来北方婢,又不如江南带去的合用。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联袂同业。其虚其邪?既亟只且!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联袂同归。其虚其邪?既亟只且!莫赤匪狐,莫黑匪乌。惠而好我,联袂同车。其虚其邪?既亟只且!”穆清低声吟唱了一遍。